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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了,我也不稀罕他的爛琴。由他去吧,一兩銀子,當作是施捨乞兒。”

店主人其實也不願意驚動官府,當下喝道:“難得這位客官如此寬宏大量,看在他的份上,我不追究你行騙之罪。你這患了失心瘋的窮小子給我滾。”陳石星道:“走就走!”指著那兩個客人道:“你們留下姓名地址給我!”那短小精悍的漢子道:“幹什麼?”

陳石星道:“你們給我付了一兩銀子的房飯錢,他日我一定加倍奉還!”那漢子哈哈一笑,說道:“誰要你還?我已經說過我當作——”陳石星圓睜雙目,說道:“當作什麼?”氣得幾乎炸了心肺。

那漢子有點害怕,“當如施捨乞兒”的話不敢再說,訥訥說道:“沒什麼。你不知道,我的為人是施恩不望報的。你走吧!”

眾人起了公憤,紛紛道:“你這小子當真是窮得發了瘋啦,你再胡鬧,這兩位善長仁翁不和你計較,我們也非打你不可。”

陳石星不怕和那兩個人打架,可怎能和不懂武功的一些閒人打架?只好恨恨的抱著古琴,從人叢中擠出去,出了店門,回頭說道:“哼,什麼施恩不望報,我記著你們的恩惠了!”後面發出一片鬨笑聲和喝罵聲。

陳石星情知在這小鎮立不著足,只好在官道上等那兩個客人出來,心裡想道:“錢財不打緊,雲大俠的寶刀可不能落在他們手裡!”

哪知左等右等,卻不見那兩個人出來,不知不覺已是近午的時分,陳石星的肚子已餓得難受了。

陳石星翟然一省:“想必他們是從另一條路走了。”大著膽子回去一看,那小客棧的門外,果然已不見那兩個客人的坐騎。店主人又跑出來趕他了。陳石星一氣離開這個小鎮,走了一程,越走越是餓得難受。

走了一程,又到一個市鎮。這個市鎮,比他昨晚居留的那個小鎮,似乎興旺得多。陳石星經過一間飯店,聞得酒香肉香,飢火如焚,不知不覺,便踏進去。

飯店裡有四五桌客人,其中一桌,坐在上首的是個軍官,主人是個富商。作陪的幾個本地的紳士。這桌客人正在猜枚行令,高談闊論,旁苦無人。

衣衫襤褸的陳石星走了進來,一個客人皺眉頭斥道:“你小叫化懂不懂討飯的規矩?站在門外等候!”

陳石星面上一紅,說道:“我不是叫化子!”那客人道:“哦,你不是叫化子,難道你是來喝酒的客人嗎?”這個人是讀過一點書的紳士,否則早已大聲喝他滾開了。但這幾句調侃陳石星的話一說出來,登時也引起鬨堂大笑了。陳石星忍著怒火和飢火,說道:“我沒有錢喝酒吃飯、但我並不是討飯的,我是賣藝的。”

那大腹賈模樣的主人酒醉飯飽,正想尋開心,笑道:“失敬,失敬,原來你是個藝人。你會的是什麼玩意?”

陳石星道,“我會彈琴。”

那軍官道:“哦,你這小子居然還會彈琴嗎?彈來聽聽。”說罷回過頭對那大腹賈道:“我雖然不懂彈琴這個玩意,但我們知府大人的二公子正在省城請來一個琴師教他彈琴,每個月要花好幾十兩銀子。看來這是公子哥兒才有閒清逸緻學的東西,我不相信這個窮小子也會彈琴。”那紳士道:“聽他一彈,就知道了。喂,你的琴呢?還不拿出來彈。”其實這個紳士雖然讀過點書,對琴棋詩畫,卻是一竅也不通的。冒充內行,不過是維持他的紳士的面子而已。

陳石星把匣子開啟,取出古琴,說道:“請給我一張小几。”眾人見了他這張琴古色斑讕,不覺又笑了起來。那大腹賈道:“也不知是在哪裡拾破爛得來的一張爛琴。”

陳石星忍著氣道:“我這張琴雖然不好,也還能夠將就彈奏。只要你們大老爺聽得喜歡,隨便賞幾個錢吧。”不知是餓壞了還是氣壞了,調理琴絃,指頭微微顫抖。

飯館的老闆倒是好心,說道:“小哥兒,你先喝一碗熱湯,暖暖肚子吧。”他的飯館裡有早已熬好一大鍋豬廛骨湯,五個銅錢一碗,賣給一般過路的販夫走卒的。是廉價的肉湯。

陳石星喝了肉湯,飢火稍煞,重理琴絃,叮叮咚咚的便彈起來。一面彈一面唱道:“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幹兮,河水清且漣漪。不稼不穡,胡取禾三百廛兮?不狩不獵,胡瞻爾庭有縣貉兮?彼君一子兮,不素餐兮!”這是詩經魏風“伐檀”篇的一段。檀是一種木材,“坎坎”是伐木的聲音。“河之幹”即河岸。“廛”是“束”的意思。“三百廛”言其數量之多,不一定是確數。“胡瞻”是“為什麼會看到”的意思。“縣”主文同“懸”“掛著”之意。“貉”是一種野獸,今名豬獾,在這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