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景正是相符。巫秀花感懷身世,聽到“我已無家,君歸何裡?中路徘徊七寶鞭!”幾句,卻是不禁珠淚辮然,深深感到“黯然銷魂,唯別而已”的滋味了。
單拔群笑道:“彈得好,吹得好。只是稍嫌悲傷了些。我不會彈琴,也不會吹蕭,但難得今日之會,待我也借一首張於湖的詞送客吧!”當下屹立船頭,披襟迎風,縱聲高歌:
“洞庭青草,近中秋,更無一點風色。
玉鑑瓊田三萬畝,著我扁舟一葉。
素月分輝,明河共影,表裡俱澄撤。
悠然心會,妙處難與君說。
應念嶺表輕年,孤光自照,肝膽皆冰雪。
短髮蕭騷襟袖冷,穩泛滄溪空闊。
盡吸西江,細斟北斗,永珍為賓客。
扣舷獨嘯,不知今夕何夕!”
張於湖(孝祥:)是南宋詞人,宋高宗紹興二十四年狀元。南宋被金人侵逼,偏安臨安(今杭州),和目前受瓦刺侵脅的局勢,正是相同。陳石星讚道。”張於湖這首念奴嬌,氣壯辭雄,一腔憂國傷時的悲憤情懷,卻又不流於傷感,正是我輩所應效法。”
葛南威道:“不敢有勞王寨主遠送,請回去吧。”
船到江心,還看見巫秀花在岸上招手。葛南威想起她的雪泥鴻爪偶留痕的話語,不覺呆了。
一路無事,他們終於又到了北京了。為了恐防有人認識他們,在路上雲瑚已經使用認韓芷那兒學來的改容易貌之術,把陳石星打扮成上京趕考的秀才,她與杜素素則女扮男裝,扮成他們的書僮。
通衡大道,車水馬龍,宮殿巍峨,金碧輝煌。京城景色,與三個月前一般元異。只是他們的心情和三個月前有點不同了。
三個月前,他們是懷著拼了一死的刺客心情,只望能夠僥倖成功,殺掉龍文光的。情懷雖然壯烈,卻似黑夜行人,看不到光明前景。”
如今他們已經懂得縱然是皇帝也拗不過老百姓的道理,對除奸固然是更有信心,對前途亦已消除了灰暗的心情了。抵京之日,則好三月之期已滿。
住了一晚客店,第二天一早,他們便往西山丐幫的分舵。
剛一出城,就發現了有兩個人跟蹤他們。
這兩人獐頭鼠目,形狀委瑣,令人一見就有說不出的憎惡。
不多一會,那兩個人已經走近。
陳石星四顧無人,便即迎上去道:“兩位朋友!辛苦了!”那兩個人停下腳步打量他們,臉上的神色頗為古怪。
過了片刻,身材比較瘦小的那個方始說道:“沒什麼辛苦啊。你們出來散步,我們也是出來散步,要說辛苦,那是彼此彼此。”捏著嗓子說話,一聽就知是不願意讓別人聽出他本來的口音。
陳石星冷冷說道:“別裝蒜了,你們究竟是哪條線上的朋友!快說實話!”身材高大的那個人道:“什麼叫做線上的朋友?你先說你是哪條線上的,也好讓我們懂得你的意思。”
陳石星道:“好,那我就老實告訴你吧,我是你們的主子所要找尋的那條線上的朋友!”說到“朋友”二字,倏的駢指如戟向地點去。他出手點這人的啞穴,不會傷及他的性命,但手法則是又快又準,等閒之輩決計躲閃不開。不料那人卻是一閃就閃開了,而且還能張嘴說話:“怎麼你口裡說是朋友,手底卻不是朋友了?”
就在陳石星出手這一剎那,那身軀瘦小的“漢子”忽地“噗嗤”一笑!
“雲妹子,你不認得我了嗎?”
“大哥,別動手。是韓姐姐和——”
雲瑚和這“漢子”幾乎是同時叫出聲來。
陳石星呆了一呆,和他的那個對手幾乎是同時叫道:
“段大哥,原來是你!”
“陳兄弟,果然是你!”
原來跟蹤他們的這兩個人,正是他們最要好的朋友——段劍平和韓芷。雲瑚笑道:“原來是我的師父到了,怪不得你們能夠看出我的喬裝打扮。”她的改容易貌之術,本是韓芷教給她的。
陳石星道:“段大哥,你不是已經回去大理的嗎,怎麼這樣快又到京城來了?”
段劍平道:“你和皇帝約下的三月之期,我可沒有忘記。”
陳石星道:“不過當時大夥兒的意思是希望你們留在家鄉做一番事業的,你似乎不必這樣快就離開家鄉……”
段劍平不待他把話說完,便即說道,“我懂得你的意思,不過你別忘記,我的爹爹也是給龍成斌這小賊迫死的,我怎能只是讓你們替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