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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再度入侵又將逼近眉睫了。這首詞頭兩句“舉頭西北浮雲,僻天萬里須長劍!”正是陳石星和葛南威的共同抱負。而詞中寫景之外,亦可以移用此間,葛南威擊掌讚道:“好一個‘舉頭西北浮雲葡天萬里須長劍’。辛棄疾此詞,寫英雄心事,可稱絕唱。陳兄此曲,當今之世,料想亦是無人能及。”陳石星道:“多謝葛兄謬讚,小弟拋磚引玉,如今可要聆聽葛兄的蕭聲了。”

葛南威笑道:“珠玉在前,小弟本來不敢獻拙的。但陳兄雅意難酬,沒奈何,只好如醜媳婦之終須見家翁吧。嗯,讓我想想,吹奏一曲什麼好呢?”

從平臺上俯瞰下來,但見一股清流,自洞口流入江中,洞口上方,石鐘乳如利刃紛垂,諸色雜陳,蔚成奇景,更向遠看,無數漁舟,正趁著水漲之時鼓浪前進。兩岸奇峰重疊,林木青蔥,加上江心的漁筏風帆,越發襯托出絕妙的山光水色,葛南威在平臺上坐觀如畫的美景,禁不住大讚造物之奇。

杜素素笑道:“陳大哥要你吹蕭呢,你倒好像給風景迷住,忘了這事兒了。”

葛南威笑道:“我是藉助山光水色來啟發我的神思,如今有了。陳兄給我彈奏的是辛棄疾的詞,我也報以一閨宋代女詞人李清照寫的《漁家傲》吧。”蕭聲一起也是峭拔入雲,聲情激越。杜素素為他清吟相和。“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彷彿夢魂歸帝所。聞天語,殷勤問我歸何處。我報路長嗟日暮,學詩漫有驚人句。九萬里風鵬正舉,風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李清照這首《漁家做》本是“記夢”之作,夢的是詞人在海水天風的奇境裡神遊天外。黑風吹海,霧氣彌空,當斗轉參橫的殘夜,千帆掀舞在拍天高浪中前進,這是多麼豪壯的境界!而詞人則在夢中展開想像的翅膀,向遼闊的神話世界翱翔。

李清照晚年遭受北宋亡國的慘禍,是以假託夢境發而為詞,來表達自己的悲憤。現實的黑暗在夢中消逝,詞人美好的夢想則跨上了頂峰,凌風九萬里以上的大鵬,衝破一切障礙,伴送著篷舟飛向蓬萊!它不是“超幾脫塵”的逃避現實,而是“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李白詞句)那種願望的追求!

李清照當年是遭金人南侵之禍,和他們今日的處境正是頗有相同之處。而夢境中的景物,雖是誇張的描寫,卻也不妨挪用來作為他們當前面對的景物的寫照。葛南威選用此詞酬答,選擇得可說是十分適宜。陳石星讚道:“易安居士此詞雄渾高邁,脂香和粉氣,洗刷盡淨;令人於天風海雨之中彷彿聞鬱雷之聲!也只有吾兄的玉蕭才能吹出此闕漱玉詞的神韻。”

雲瑚笑道:“要不是你說明在先,我幾乎不相信這是易安居士的詞。她的《聲聲慢》:尋尋覓覓、冷冷清清、悽悽慘慘慼戚,何等纏綿哀怨,和這首詞的風格相比如出二人之手。”陳石星道:“主人論詞,分婉約豪放二派,大都謂婉約以易安為宗,豪放推幼安(即辛棄疾)為首,其實易安局士也有豪放的一面。你說的那首《聲聲慢》,是她追悼亡夫之作,自是難免哀怨纏綿。其實她晚年的作品,已經不是柳永、晏殊、秦觀等人婉約一派所能拘圍,而頗有跌宕昭彰,接近於豪放一派風格的了。

(羽生按:近代詞人沈曾植也曾有“易安倜儻有丈夫氣,乃閨閣中之蘇、辛,非秦,柳也。”的評語。)

葛南威道。”我就是因為陳兄彈秦了稼軒那首《水龍吟》,才想到要選用易安居士這首《漁家傲》的。”雲瑚笑道:“聽你們談詞,談得津津有味。你們不是以武會友,倒像是以文會友了。”

葛南威笑道:“我們是琴蕭之友,陳兄,你彈奏的《水龍吟》。令人回味無窮,我很想聽你再彈開頭兩句。”陳石星道:“我也想聽你再秦那首《漁家微》。”葛南威道:“不如咱們琴蕭合奏,不過是你彈你的,我吹我的。”陳石星道:“好,這倒別開生面。”

於是他們一個重理琴絃,一個再舉蕭管。陳石星彈出“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葛南威吹出“天接雲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琴韻蕭聲都是激昂高亢,聽得雲瑚“耳”不暇接。

一拍告終,餘音嫋嫋,散在山巔水涯,就在琴韻蕭聲的餘音嫋嫋之中,忽聽得一聲長嘯,而且隱約聽得有人讚了一個“好”字!葛南威又喜又驚,說道:“這人不但是知音人,看來他恐怕也是想以武會友。”這嘯聲是從山頂上傳下來的,要不是內功造詣極高,聲音決不能傳入他們的耳朵。

陳石星想起一事,說道:“這人不僅是‘知音人’,恐怕還是‘有心人’。他是有心和我們結納的,這回可不是我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