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姓池的人,是某一天他無意間和女兒說起的。雖然是無意間說起,但說時卻是頗動感情。
那天她跟父親學會吹個曲子,獲得父親讚許,她的心裡甚為高興,說道:“女兒學是學會了,但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吹得爹爹這樣好聽。”她父親笑道:“你乾爹教你武功,最愛說的兩句話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其實不只武功如此,任何學問,都是一樣的。吹蕭雖是雕蟲小技,真正吹得好的,當今之世,也沒幾個呢。你小小年紀,吹得這祥好,已經算是很不錯了。但要說到和別人比的話,你現在當然比不上我,我也還比不上別人。”
韓芷說道:“爹爹,還有別人吹蕭比你吹得更好的嗎?”
她的父親笑了起來,說道:“你真是井底之蛙,不知天地之大。難道你以為爹爹的吹蕭已經天下第一了嗎?”她鼓著小嘴兒道:“女兒是井底之蛙,乾爹總不是吧。乾爹也是這樣說的。”在她小小的心靈裡,她最崇拜的兩個人就是自己的父親以及乾爹,乾爹說的,當然不會錯了。她的父親又笑起來,說道:“那是因為你的乾爹還沒有聽過另一個人吹蕭的緣故,要是他聽過那人吹蕭的話,他就不會說我是天下第一了。”說到比處,不知不覺收斂了笑容,好像陷入沉思之中。
韓芷好奇心起,問道:“那個天下第一的吹蕭聖手是誰?”她父親說道:“我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算是天下第一,但是要比我高明得多。他是我少年時候最好的一位朋友,你現在吹的這管玉蕭,就是二十多年之前,他送給我的。”韓芷說道:“爹爹,你為什麼從沒有和我說過這個人?”
她父親嘆了一口氣,說道:“少年時候的事情,我都不想再提了。如今咱們是避難來到這窮山溝的難民,幸而這個地方雖窮,人情卻好,我收幾個學生,總算還可養活咱們父女,我也隨遇而安了。如今我已是與外面的塵世隔絕,料想也沒有和這位朋友見面的機會了。要不是你今天和我談起吹蕭之事,我也不會提起他的。”
那時韓芷不過是十三四歲年紀,介乎懂事與不懂事之間,她隱約知道她們家庭以前的環境相當不錯,後來為了逃避戰火,一家人方始顛沛流離的。她的母親在逃難途中病死。父女二人始至逃到這裡方能安頓下來。此時她聽了父親的話,也好像懂得父親的心情了。
“爹爹,你別難過,是女兒不懂妻,惹起爹爹傷心。爹爹,你繼續教我吹蕭吧,我不敢多嘴了。”韓芷說道。
她父親卻道:“傻孩子,這不關你的事,是我先提起這位朋友的,他是我最想念的一位朋友,我真希望能夠再見他一次,但可惜是我自己知道在我有生之日,這心願是無法完成了。”
韓芷不禁又是好奇心起,說道:“爹爹,要是你不怕傷心的話,女兒倒想知道多一些這位叔叔的事情。他姓甚名誰?現在還活著嗎?為什麼爹爹說是今生不能再見面了?”
她的父親悽然一笑,說道:“既然已提起了,那我也不妨多告訴你一些。我知道他還是活著的,不過聽說他已經避難到山西的廣元去了,廣元離這裡有幾千里路呢。我年紀老邁,怎能還去找他?”
韓芷說道:“也不見得就沒有相見的機會啊,過兒年女兒長大了,你寫一封信交給我,讓我拿到廣元去找他,和他一起回來看你,不可以嗎?”他的父親連連搖手,說道:“不,不,待你長大的時候,說不定我早已不在了。即使我還活著,我也不能見他!”韓芷不禁又是問道:“為什麼?”她的父親道。”他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但我曾經做過一件令他傷心的事。”
韓芷大為諱異,說道:“爹爹,你是一個好人,你怎會做出對不住別人的事,我不相信!”
她父親苦笑道:“你年紀太輕,還不懂的。令別人傷心之事並非就是對不起他的事情。我並不後悔做這件事,我是無法不做那件事的,但雖然如此,我還是對他有份內疚。”
韓芷道:“那是件什麼事啊?”
她父親笑道:“你剛剛說過不多嘴的,怎的又管起大人的事了?”韓芷心想:“想必是會引起爹爹傷心的事。”於是說道:“爹爹不願見他,那就算了。以後我也不會再提啦。”
她父親說道:“我是不願見他,不過我卻有個心願,希望在我去世之後,你替我做!”韓芷連忙說道:“爹爹,我不喜歡聽你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她父親哈哈一笑,說道。”人誰無死,忌諱什麼?你聽我說,我這位姓池的朋友和我有兩樣共同的愛好,一是吹蕭,一是做詩,我們一起的時候,時常互相唱和的。他很喜歡我的詩風。當年我一有新作,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