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地方,他也隨蘇夢枕而去。
蘇夢枕就是有這種帶動別人的力量。
雖然他自己像已被病魔纏迫得幾乎盡失了力量。
生命的力量。
※※※
蘇夢枕下樓,狄飛驚一動也不動。
隔了半晌,他發現樓下街心的綠傘,一一散去。
又等了一會兒,遠處的馬隊也靜悄悄的離去。
狄飛驚安詳得就像是一個正在欣賞雨景要成詩篇的秀才。
然後他聽到遠遠傳來三兩聲忽長忽短的鐵笛嘯空的聲音,遠處似乎還有人搖若小蹦叫賣狄飛%這才說話:“奇怪。”
※※※
他說了兩個字,不過卻不是喃喃自語。
他似乎在眼人說話。
可是,這樓子裡,卻只有他一個人。
他是在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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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了奇怪二字,忽有人也說了一句:“你奇怪什麼?”
一人自屋頂“走”了下來。
他也沒有用什麼身法,只是開啟屋頂前窗走下來的。屋頂和二樓地板之間沒有什麼樓梯,可是,他就是這般平平穩穩的走下來的。
這人穿看灰袍寬袖,一隻左手攏在右襟裡,走下來的時候,狄飛驚忽然感覺到這真是雨天,真是個陰暗約雨天,真的是陰鬱迫人的雨天!
——場雨還不知道要下多久?
——雨季過後,就要下雪了。
——下雪的時候,不知道要多久才見到陽光。
這些只在他心裡轉上一轉,嘴裡卻道:“總堂圭在屋頂上久候了。”
那老者笑道:“老二,你也累了,先洗洗眼,再洗洗手。”
他這句話一說,就有兩名俏麗的少女,捧了盛水的銀盆和潔白的毛巾上來,小心翼翼的放在狄飛驚身邊的桌子上。
狄飛驚笑笑。
他真的舀水洗眼,然後用白毛巾浸了水,擰得半乾,敷在臉上,白煙昌,過了一會,才掀開毛巾,再浸在水裡,然後又換一個亮麗的銀盆,他把雙手浸在水中,隔了半晌,才慢慢而仔細的洗手,洗得很出神、很用心、很一絲不苟。
老者憑欄遠眺,頸下疏須微動,大概雨裡還掠過了陣風罷:老者的衣袂也略略%動看。
狄飛驚很耐心的洗好了眼,洗好了手,他的眼睫毛還漾若水珠,雙手卻抹得十分乾淨,不讓一滴水留在指間。
老者也很耐心的等他完成了這些事情。
他年紀大了,知道一切成功,都得經過忍耐;他年輕的時候比誰都火爆,因此創出了天下,不過,天下是可以憑衝勁闖出來的,可是要保天下,卻不能憑衝勁。
而是要靠忍耐。
所以他比誰都能忍耐。
每當要用人的時候,他更能忍耐:尤其當用的是人才,更需要耐心等待。
他知道很多事都急不來,而有些事更是欲速則不達的,所以他使像一個獵人、一位漁夫,一般,佈下陷阱撒了網,便退在一旁養精蓄銳,靜心等待。
忍耐有許多好處,至少可以看清局勢、調整步伐、充實自己、轉弱為強。
一個人不能忍耐,便不能成大事,只能成小寶小業。
而今“六分半堂”當然不是小小寶業。
他特別能忍狄飛驚。
因為狄飛驚是人才中的人才。
狄飛驚有兩大長處,他的長處在開封府裡是第一的,絕對沒有人強得過他。
狄飛驚的一雙手。
狄飛驚的一對眼。
所以他要特別保養這雙手、愛護這對眼睛。雷損非常明白。
他今天苦心積慮、費心策劃這一場對峙,便是為了狄飛驚和蘇夢枕的這一場會面,而這一場會面,便是為了一場談判,這場談判的結果不重要,狄飛驚眼裡看出的結論才更重要。這就是觀察力,如果善於運用,一個人的觀察力絕對比財富還值錢。
蘇夢枕走後,狄飛驚只說了兩個字:“奇怪。”
為什麼“奇怪”?
什麼事“奇怪”?
雷損並不太急,他知道狄飛驚一定會向他說出來:無論任何人像狄飛驚說話那麼有分量、判斷那麼精確,他都有權賣個關子,高興時才開口。
狄飛驚終於發話了:“奇怪,蘇夢枕為什麼要這樣急?”
雷損很小心的問:“你是指他急於跟我們一分高下?”
狄飛驚垂看眼、低若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