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時,已是夜晚,蕭遠竟然不勒馬減速,就這樣大剌剌在楚京人來人往的街道上橫衝直撞。
楚京百姓聞誠王之名而色變,遙遙聽到銅鑼響,已經紛紛往街邊閃去。
時正七月,天氣還熱著,大部分人不能早早安睡,出來閒遊,吹吹夜風,涼爽一下。聽得遠遠鑼響,馬蹄聲漸近,驚得慌作一團,東擠西跌,年幼體弱的人就吃了大虧。
一個小孩跌在路中央,一時爬不起來。
兩匹鳴鑼開道的快馬到來,分別往兩旁一拉,從小孩身邊跑了過去。可後面誠王的馬到了,卻是直接在路中央飛馳,眼看要踩到小孩,卻連讓一讓的意思都沒有。
一片驚呼聲中,高樓上的蕭逸和容若同時在視窗往下望,也同時叫了出聲。
容若大叫:“性德,快救人。”
性德卻沒動,他的程式設定,使他不能主動出手做出直接影響別人生死的事。
蕭逸也喝:“救人。”
可是,同一時間,蘇慕雲也叫了起來:“王爺安全為重,此時絕不可暴露身分。”
徐思、方浩對蕭逸的命令一向不敢違抗,一聽喝令,正要躍下高樓,又聽得蘇慕雲一聲叫。
蘇慕雲的命令與蕭逸相反,按理他們是不應該聽從的,可是蘇慕雲的話卻涉及到蕭逸的安全問題,這使他們略一遲疑。這一耽誤,已經來不及再躍下相救了。
誠王快馬已到──容若臉色蒼白地叫了出聲。蕭逸臉色鐵青,眼中怒意化做傾天之火。樓下無數百姓驚呼,心軟的大多側首不忍看。
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間,一個人影從街旁直撲到街心,抱著孩子就地一滾,馬蹄踏落,踩得他身上一片雪白的衣襟撕裂開來。可是他終是以毫釐之差,帶著孩子避了過去。
從地上站起時,他臉色也有些慘白,想到剛才那險險落在自己身上的馬蹄,多少有些驚怕。
星月燈光之下,他眉目如畫,俊逸秀美,雖然一身精美的衣服破了、髒了,可是華貴的氣度卻依舊不損分毫。正是大秦權相獨子,秦王寵臣納蘭玉。
誠王勒馬回首,馬鞭遙指:“你是什麼人,敢在我誠王爺的面前逞能?”
容若在高樓之上,以手撫胸,鬆了長長的一口氣,釋然微笑:“好一個納蘭玉。”
蕭逸卻輕輕嘆了一口氣,楚國的王爺,踐踏楚國的百姓,反而要大秦國的貴公子,冒生命危險相救楚國孩子。
納蘭玉入楚京已經有十天了,十天來,攝政王和瑞王都多次來訪,也曾下帖相邀,醇酒美人,客氣相待,珍玩異寶,傾其而贈。客氣親熱的話說得多了,就都免不了要開始打聽一劍護他入京的絕世高手。
他雖然嘴緊,只說是異人相救,但終是不勝其擾,所以每天獨自一人到處閒逛,名是遊玩楚京,實是躲避權臣相邀,以避免麻煩。
夜晚遠遠看到誠王快馬而來,納蘭玉立時躲到街邊,可是看到孩子跌在街心不能起來,心中反覆掙扎多次,既不忍見死不救,又實在不願在別的國家和權貴衝突。可是,當馬蹄對著孩子踏下的時候,他卻再也顧不得思考,顧不得權衡輕重,直接撲了出去。
等到他站起身時,已是出了一身冷汗,低頭給嚇壞了的孩子一個溫柔安撫的笑容:“快回家吧!以後別再亂跑了。”然後抬頭,對著高踞馬上的誠王抱拳施了一禮:“在下大秦國納蘭玉,向誠王殿下請安。”
“我當是誰,原來是大秦貴客。”誠王在馬上傲不為禮,冷冷道:“納蘭公子好身手、好雅興,這麼晚了,還在街頭閒遊。”
納蘭玉執禮甚恭,並不因誠王的傲慢而生氣:“我初來大楚,久聞楚京牡丹之美,是天下一絕。皇上十六歲生日將近,楚京到處張燈結綵,要辦牡丹會以慶賀大喜,我聽人說起,動了遊興,所以就出來走走。”
誠王仰天長笑:“公子你錯了,這楚京牡丹有什麼可看的,眼前就有天下最美的一朵名花在,你竟不知道嗎?”
納蘭玉微笑說:“那倒是我孤陋寡聞了,請誠王殿下指教。”
高樓上的容若也瞪大眼睛,好奇地望著下頭,想要聽聽所謂天下第一名花是什麼花?
蕭逸卻眉頭深皺,嘆息一聲。
誠王在馬上俯下身,望著納蘭玉,眼神詭異,慢慢地道:“這朵花,名字就叫納蘭玉,乃是一朵後庭花。”話音剛落,他仰頭哈哈大笑。
身後的隨從們也笑做一團,街邊百姓,凡是可以聽懂後庭花三字意思的人,也大多對著容貌如玉、美勝處子的納蘭玉指指點點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