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歷過一次滅門之痛的陳方卓如何接受?
但不接受又能怎樣?
陳方卓再度看了看手中名為拜帖,實為通牒的帖子,眉頭愈發蹙的緊了,兩天,還有兩天就是最後期限了,戰,還是降,卻讓他如何決斷,如何決斷哪?
此時,陳方卓手中這張大紅泥金拜帖實是一把鋒銳的刀,降則不啻於自剜己心,戰則直接催命,進退之間都是死路一條!
滿眼春色索然無味,當天機谷再度陷入存亡一線的絕境時,陳方卓苦思無解之中腦海中驀然閃現出一道身影。
葉易安!
當年天機谷一度滅門時,正是藉助於他才得以滅而復立,且是一統襄州散修界的大破大立。
如今……葉易安,你若是我,會怎麼辦?
十五年了,十五年一去無訊息,難倒你真死了不成?
這時,身後有腳步聲傳來,陳方卓不用回頭也知來人乃是秦陽——當年駐守後備基地的兩人之一,亦是十五年前與趙旭一起跟隨葉易安前往相州之人。
“對錦繡盟,陳天機可有決斷了?”
陳天機!聽到秦陽這個稱呼,當代天機子陳方卓心中愈發煩亂,無聲的搖了搖頭。
秦陽上前幾步與陳方卓並肩而立,“這兩天我等也議論過此事,大家都認為絕不能降天機盟”
不必秦陽細說,陳方卓便知他口中的“我等”乃是當年天機谷僅剩的十二人,這既是絕對的心腹,也是支撐起當今天機谷的核心。
秦陽此言一出,陳方卓心中頓時咯噔一聲,臉色也越發的難看了。
秦陽卻象沒注意到他的臉色般繼續沉聲道:“十五年前道門夜襲天機谷與巴王門,那麼多同門面對如此強敵不降不逃,寧可死戰到底,為的是什麼?此後一連兩月天機子率一眾門人四方轉進,死不旋踵之間眾門人卻無一人納降,又為的是什麼?今日,我等若真依錦繡盟的條件降了,天機谷從此消亡,我等就是苟且偷生又怎能心安,怎能對得起十五年前為‘天機谷’三字不惜戰死的諸多同門?”
陳方卓霍然轉身,但當他面對著秦陽的那雙眼睛時,“權且忍讓,以待將來”之類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這一刻他深深的知道,雖然時間已經過去了十五年,但十五年前的舊事這些老門人們誰都沒忘,只怕永遠也不會忘了。兩天後他若真按錦繡盟的條件自廢天機谷名號而降,縱然人能留下來,心卻是徹底散了。
若沒有了這些心腹與中堅,他又有何資本“以待將來”?
深吸一口氣將欲要脫口而出的話生生咽回去,陳方卓的語調異常沉重,“要拒絕錦繡盟……難哪”
的確是難,雖說善於經營的陳方卓憑藉葉易安當年打下的絕好根基在這十幾年間發展的著實不錯,但時間實在太短,錦繡盟的力量又太強悍,若要不降,單憑一己之力實是戰無可戰。
“錦繡盟雖強,想要一統山南散修界也沒那麼容易。譬如荊州”
聞言,陳方卓心頭一動,“你是說荊州的比寧谷?魏桂奇此人我也略知一二,修行境界雖高,性子卻是懦弱的很,錦繡盟拜帖一到他必降無疑”
“魏桂奇已是舊事了,如今執掌荊州散修界的已姓了高,他本是比寧谷供奉,因堅不肯降錦繡盟而與魏桂奇鬥法,一戰滅之。如今已繼任比寧谷門主之位,誓要與錦繡盟周旋到底”
陳方卓聞此訊息大喜過望,當下再無廢話,“知道的這麼清楚你們必定是與他聯絡過的,他可願與我攜手共抗錦繡盟?”
秦陽黯然搖頭,“此事是我親去的,原想著探得好音之後再請天機子定奪。那高門主初聞我是自襄州而來還頗給禮遇,但問過葉校尉的訊息,知校尉失蹤後卻冷淡下來,對我的試探未置可否,明顯有不信任之意”
陳方卓知道那高門主為何不信任,實是襄州距離錦繡盟的老巢房州太近,近到很容易讓人聯想天機谷是否受錦繡盟指使在設圈套,如今在山南敢於扛旗與錦繡盟正面對抗的唯有荊州比寧谷一家,由不得不謹慎從事,“葉校尉?葉易安!”
秦陽頷首以應,“正是,高門主曾言葉校尉與他有同窗之誼,若是校尉前往聯絡此事,比寧谷與天機谷結盟一言可決,可惜……”
荊、襄共為山南雄州,荊州比寧谷實力雄厚,若雙方能有足夠信任結盟以抗錦繡盟,未嘗沒有一搏之力,至少不會像眼下這般束手無策。但在這風雨滿樓之際,信任卻是最為難得,倉促之間談何容易。
葉易安為何能得那高門主如此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