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也不知去了何處。葉易安在漫天飄飛的柳絮中邁步進入,剛一走進李玉溪住著的第二重院落就聽到一陣辯論聲。
這地方怎會有爭論?與李玉溪辯論的人又是誰?
葉易安停下腳步細聽了一會兒,聽出裡面正與李玉溪爭辯的同樣是一位老人,至於辯論的內容則是為了一個字的翻譯,李玉溪堅持認為那個字當是一個“雨”字,而另一位老人則別有看法。
辯著辯著兩人就開始引經據典,至此葉易安已難聽懂,索性循聲走進李玉溪充為書室的廂房。
這間足有兩個普通房間大小的書房一半地上整齊的排列著眾多龜甲獸骨,另外一多半則擺著形式不一的青銅器皿,這就使得能落腳的地方非常有限。
李玉溪與一位頭髮花白的老人就聚在窗下的空白之地,對著書案上一塊刻滿花紋的龜甲獸骨指點辯論,因為太專注就連葉易安走進來都毫無所覺。
這時葉易安也終於看清了與李玉溪辯論之人,乾瘦的體格、奇古的容貌,除了滿頭華髮之外,許公達依舊是十幾年前鹿門山中舊模樣,精神甚至更健旺了些。
見到這位字聖後人葉易安心中大喜,言如意什麼時候把他也送來了!這還真是個驚喜。
站了一會兒後李玉溪轉動身體時終於注意到了他,當即大喜招手,“你來的正好,且幫我們評評理,看看這個究竟是不是‘雨’字”
許公達轉過身淡漠的看了葉易安一眼,冷僵著聲音道:“問他又有何用?未必他還能看懂這些龜甲獸骨文?”
十幾年前在鹿門山中的孟浩然舊居,葉易安已經領教過許公達的不近人情,是以對他此刻的態度渾不在意,反是驚喜於他的到來而恭敬見禮,“許公!”
許公達鼻子“唔”了一聲就算答應,隨即又扭頭去看那枚龜甲獸骨。
葉易安湊上前,見兩人辯論源頭的龜甲獸骨上有一個像極了“雨”字的符號,旁邊雪白的竹紋紙上,李玉溪將之依葫蘆畫瓢加以臨摹放大,並在旁邊題了一個“雨”,下方又有兩個小字註解:象形
許慎的經典著作《說文解字》中總結出六種造字法,象形正是其中之一,李玉溪的意思是說這個龜甲獸骨中的符號是象形的“雨”?
他無法給李玉溪與許公達的辯論做一個定斷,兩個老人也不再理他繼續著自己的爭論,葉易安則在屋內隨意閒看,等著他們辯論出個結果來。
這時言如意終於有了迴音,詢問他當前所在位置。
回信之後葉易安繼續看去,走到書案另一側時眼前猛然一亮,這邊的地上放著淺淺一疊竹紋紙,紙張的左側繪有從龜甲獸骨上臨摹的奇形符號,右側則是漂亮的八分楷書字,字的下面還有同樣的簡潔注視,註明其所用造字方法。
這是李玉溪與許公達已經翻譯出的龜甲獸骨文?驚喜連連,葉易安深呼吸一口後探手將那疊薄薄的竹紋紙拿了起來。
日、月、山、川、水、火、土,七張竹紋紙記錄著七個字,都是最簡單也最易象形的單字,但這七個字看在葉易安眼中卻是金光閃閃。
任何對未知事物的研究都是開頭的入門最難,但一旦越過這道天塹,後面的進境就會加快,且每一點進展都會成為未來突破的基石。
歷經十幾年後,李玉溪與許公達終於破門而入了,雖然現在的成果還很小,但未來卻已可預期。
葉易安捏著七張竹紋紙心潮澎湃,受此刺激腦海中驀然浮現出土臺內的那些壁畫,他記得那些不知是作於何人的壁畫中曾清晰記錄了龜甲獸骨文的由來,或許帶李玉溪與許公達去看看更能刺激他們的靈感?
想到就做,他轉身插話阻斷辯論的舉動引得許公達極為不滿,但等聽清楚原委後,這滿頭白髮的老頭卻比誰走的都快。
李玉溪同樣激動,三人走出書房時正好與從外面進來的言如意碰了個當面,此時沒時間細說,葉易安示意她跟在一起。
陳方卓忠實的執行了他當初的交代,土臺周圍已被劃為絕對的禁地,巡查弟子看清楚是他之後方才未做阻攔。
土臺依舊是舊時模樣,樸拙卻堅實,緊閉的門上繪有兩隻五彩鳥。李玉溪正對這不知多少年前的建築大發思古之幽情時,清唳聲中就見門上的五彩鳥驀然飛騰而起,凌空一繞已化為五彩斑斕的神鳥鳳凰。
葉易安這才注意到走在最前方的許公達已經踏上了土臺門前的臺階,當即趕緊上前把已是目瞪口呆的白髮老人拉下來,隨後毫不遲疑的取出五彩鳥手杖,很快毫光一閃,四人消失在土臺門戶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