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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怪道你遲了這些日子才來,原來是上他墳去了。”

那人道:“不是。是雲恬那孩子上年底又添了人丁,我等到孩子出世,才動身過來的。”關不憂呵呵笑道:“大喜!大喜!這一回是男是女?”那人道:“是個女孩。”關不憂道:“好,好,上頭有三個哥哥罩著,這娃娃將來定吃不了虧去。”

兩人又說了兩句閒話,關不憂忽道:“我師妹上年春天過世了,臨去教我把這個給你。” 那人似乎微微一怔,道:“文師妹過世了?”跟著便是輕輕的開櫃啟屜之聲,似是關不憂拿出什麼物事來。

酈琛好奇心起,往門縫裡張了一張,見一人背向自己,拿了一卷畫軸,在桌上展開,那畫上內容便被他脊背擋住,說甚麼也看不見。良久,那人道:“文師妹丹青妙筆,當真是出神入化。”聲音微微發顫,伸出手去,似欲撫摸圖畫,又停了下來,道:“‘乙未年秋’,這是三十五……三十六年前了。”他彷彿做夢一般,喃喃地道:“阿覃那時候是三十三歲,我和他在一起,剛剛十年。”

酈琛心道:“原來畫上的人名叫阿覃,聽他這口氣,不曉得是他的妻子,還是情人?”

那人嘆息道:“阿覃死後,我一直求文師妹給我作一幅畫像,以慰念想,她只推說時隔日久,記不得了。卻原來……”關不憂惱道:“程子墨,你這人當真笨得可以,我師妹的心思,誰人看不出來?只你一個懵懵懂懂,居然還去求她給你一張像?”那人怔怔出神,半晌才道:“是,原來如此。難怪他那年之後,便處處迴避,再沒去見文師妹。唉,阿覃總笑我在這般事上遲拙,一點兒也不錯。”

這一番話聽得酈琛滿頭霧水,卻知涉及過往兒女情事,心覺自己再聽下去,大是不妥。當下躡手躡腳,悄悄離了竹屋,自去歇息。

第二日黃昏時分,酈琛練劍歸來,遠遠便見昨日那人在竹林裡舞劍,身不由己地便停下步來。原來那人劍法精奇,吞吐開合之際,亦剛亦柔。酈琛也算得出身武學世家,生平見識過不少高明劍法,可是如這人一般,一把劍竟能同時使得翩躚靈動又沉穩老辣,卻是從未見到,忍不住便痴痴凝望。那人舞到要緊處,一聲清嘯,無數竹葉簌簌而落,被他劍氣一逼,又向外激飛出去。

酈琛心道:“這人劍術高明之極。唉,我不知道要到何時,才能有他劍上造詣的一成。”那人一套劍使完,收起劍來,向他一笑,道:“你是酈家小娃兒麼?我是程子墨。”酈琛驀地醒覺,便欲跪倒行禮,那人輕輕擺手,道:“不必。”袖間一道內力宛若有形有質一般,將酈琛身子一託,平平抬起。

酈琛笑道:“程老爺子,你好。”這時天光猶亮,仔細打量這人,見他容貌似也不甚老,只是髮鬚皆是雪白,到底多大年歲,可也說不上來。

程子墨縱身躍起,輕輕跳到一旁一棵大樹上,伸手去摘樹上掛的一個卷軸。酈琛一瞥之下,見似乎便是前一晚所見的那幅畫像,卻是反面向著自己。尚未看得分明,程子墨已將畫軸捲起,復落下地來。酈琛心道:“原來他是對著畫裡這人舞劍。”想起了聽到的那一番談話,望向那捲軸的眼光中不自禁地便露出好奇之色。

程子墨看出他心思,笑道:“你要看看這畫麼?”將卷軸重又開啟。酈琛探頭過去一瞧,不由得呆了。他聽了程子墨前晚的言語,滿道畫裡的“阿覃”是個女子,孰料竟是一個好看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年輕男人,一雙淺碧色的美目盈盈顧盼,奪人心魄,簡直便如下一刻就要從畫上走下來一般。若非親眼所見,當真難以想象世上竟有這等丹青妙筆,又有這等人物來入畫。

酈琛瞧得怔怔出神,程子墨輕輕地道:“畫得真是好,是不是?”酈琛道:“是。畫的這人是誰?”程子墨目光緊隨著那畫裡那線條,似是以目代筆,一分分地將那人全身都勾繪了一遍,方道:“他是我的阿覃,是我這輩子至親至愛之人。”

酈琛道:“他是你的親人麼?是你的好朋友麼?”程子墨道:“嗯,是親人,是最親近的朋友,也是最要好的情人。” 說到“情人”兩個字時,語調並無半分異常,彷彿這是天下最自然不過的事情。酈琛在看到畫上那人之時雖已隱約猜到,可是程子墨當真說了出來,還是吃了一驚,情不自禁地道:“可……可他是個男人啊。”

程子墨抬起眼來將他一掃,笑道:“是男人又怎地?我喜歡的就是男人。”酈琛呆了一呆,道:“那不是書上說的分桃斷袖之癖?”一語既出,才省覺這話頗為唐突無禮,卻是收口不及,不禁漲紅了臉。程子墨卻不以為意,道:“哀帝幸及董賢妻妹,彌子瑕色衰便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