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我才覺得不對勁,院長帶六個主任來見我,馬羚還叫我主任,這是什麼意思?我說,院長,你不是要我做官吧,你千萬別難為我。院長笑著說,你要官我還沒權封呢,公文課就你一個教師,你不做教研室主任就只好我來做了。我說,這敢情好,有會您開,有課我上。幾位老先生都對我側目,就馬羚偷笑。楊院長涵養好,也有點虛氣上浮。他說,散了,大家忙去。 晚上楊院長請我吃飯。他說去家裡吃頓便飯。怕我對著兩個老人太悶,叫馬羚作陪。這主意不錯。我下午還跟馬羚說,羚子,找時間聊聊。她說,行啊,你定時間。那時老教授們才步出教研室,聽到我們的對話一個個都止步不前。只有楊院長還放得開,他笑著對大家說,現在是年青人的世界呀。 馬羚穿了件吊帶裙,上身是件藍恤衫。那裙子我不喜歡,儘管顏色還不錯,遠看像一枝紫蘿蘭。我覺得女人就該穿連衣裙,或者套裙,總之別把男人的帶子、褲子搞到身上,男不男女不女的,看著不舒服。當然女人要穿什麼衣服不關我事,我如果跟她不熟就不看她,如果跟她關係很密切,我就鼓動她把難看的衣服拔下來。 院長問我們喝什麼酒,他說菜不好,酒好,想喝什麼都行。說完叫我去挑。我粗粗看了一下,酒櫃裡擺了幾十種酒,洋酒居多,好幾種我還是第一次見。我看得眼花繚亂,也不知該揀什麼牌子的。我說,喝點紅酒吧,養顏,舒筋活血。院長夫人說,好,喝紅酒。我給大家滿上酒,又拿起筷子,給夫人和馬羚各夾了條雞腿。夫人馬上讚我說,老頭子剛才還抱怨現在的年青人管不住嘴,整天信口開河,沒點分寸,我看小江你很細心,處事得當,不容易呀。這句話真讓我無地自容。我說,慚愧。趕緊喝了口酒,以遮掩面上的顏色。馬羚說,夫人別贊他,他是狐狸的尾巴,深藏不露。現在的年青人有幾個是講道理的,除了我。這人還真大言不慚,她說著就把那塊雞腿啃光了。儘管吃相還算斯文,也未免太快了。看人家老太婆多斯文,一隻雞腿啃了半天,散席時還剩半截,末了大概由院長啃光了。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面朝大海》第六章二
我在研究前任的教案。這人教了幾十年的公文課,據說他把教材背得滾瓜爛熟,每一段話都能拿幾萬字來詮釋。這一點我深信不疑,我案上就有一份材料,是總結請示結尾的寫法,有十類,三十六種,幾百個寫法,真讓我歎為觀止。研究教案也是院長佈置的任務。他說學院的公文課有個好的傳統,不能丟。據說海關係統的公文寫作有三個派別,其中學院就是南派。這簡直像哲學一樣深奧,我對哲學從來都是敬而遠之,如今我對公文也得遠而敬之。我本來還以為自己能教點公文,看了前任的教案後簡直就不知怎麼教書了。我一急之下就去敲院長的門。院長開了門,我站在廳裡才看見時針已經指向十二點了。老頭子已睡得迷迷糊糊,他爬起來問我出了什麼事。我說,按南派的教法,這課沒法教了。院長說,什麼南派北派,又不是在武館。我只好慢慢解釋。老頭子說,我吃了兩片安眠藥,剛睡著,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你不習慣人家的教法,就按自己的教嘛。我說,看了人家的教法,我連自己該怎麼教都忘了。明天的課我不能上,你叫人往後挪挪。院長說,胡鬧,瞎胡鬧。 回到教研室,我很後悔深夜去打攪院長老人家。老同志睡著覺不容易,不像我們年青人,鬧到三四點第二天還有精神。老頭子那麼關照我,給我一碗安穩飯吃,我還那麼不體諒他,簡直不是人。我把前任的教案扔到垃圾櫃裡,發誓不再碰它。然後我把教材的第一二章看了一遍,準備明天照本宣科。那時已是凌晨兩點,我肚子餓了,想出去找點東西吃。路過教師宿舍,看見馬羚的房間亮著燈。我跑去按她的門鈴。馬羚在話筒裡說,誰呀?深更半夜的,還讓不讓人睡覺?她的聲音很沙啞,像得了重感冒。我說,想去宵夜不?她說,都什麼時候了,你是不是有毛病?說完把話筒掛了。我好心請她宵夜,竟給她說成有毛病的人,真讓我窩火。 學院門口有個小食檔,我剛找個臺子坐下,檔主就從房間走出來。這人四十來歲,有點含背,我剛來時他還幫我拎過行李。檔主說,江老師,吃點什麼?我點了三根油條,一碗柴魚花生粥。吃完了趕緊往宿舍趕,夜深了,我好歹得迷糊幾分鐘。 第二天一大早,馬羚在我門口大叫大嚷,問我想晨練不。我爬起身一看才六點鐘,馬上又鑽回被窩裡。馬羚在門口嚷嚷一陣,估計把我鬧醒了才咚咚跑開。跑開時還說,你擾我深夢,我擾你清夢。這丫頭開著燈睡覺,真不是個好習慣。往大了說,這是浪費國家資源,往小了說,它讓男人浮想聯翩。譬如像我這種本來就花心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