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古腦兒告訴我了,我就如法炮製,搞出了個一二三四,搞得碼頭的兩位老總上躥下跳。 跟石留談完工作,我要請她吃飯。她開始不答應,我一再要求,她就說,那就找個清靜的地方,隨便吃點。我們去了一家西餐廳,要了個房間。那天石留穿了件白色的旗袍,看起來有點富貴。於是我就想起她剛來南州時的情況。那時她剛從鄉下出來,沒一件像樣的衣服,要多寒傖有多寒傖。我說,一晃過了多少年哪,你還是那麼年輕貌美。石留把眼一瞪,說,你少說風涼話。我趕緊給她倒奶茶,繼續向她請教業務問題。這婆娘大概是做老師做慣了,就喜歡人家向她請教,她講起來一套套的,眉飛色舞。我說,石留,學校要是沒解散,你大概會做一輩子老師吧?石留說,那當然,呆在學校又不知道外面的世界這麼精彩,沒有誘惑就沒有想法。 服務員開始上菜,石留要了個T骨,一份牛尾湯,我不太習慣吃西餐,要了個焗飯,一個青菜。牛尾湯先上了,石留用小勺慢慢喝,接著上T骨,我拿起刀叉,幫她切成小塊。石留一邊喝湯,一邊看著我切。我切完了,把盤子輕輕推到她面前,說,慢慢吃。石留用叉叉起肉塊,吃著,眼睛盯著盤子。我喝了口奶茶,猛一抬頭,發現她眼角掛著淚花。我吃了一驚,心裡有些震動,不知道又惹著了她哪根神經。在我的印象裡,石留是個堅強的女人,她很少流淚。當年在學校裡,我跟她鬧成那樣了,她都沒有哭。我說,怎麼哪?石留把叉子放下,雙手掩面。我說,你要是覺得日子過得憋屈,就哭幾聲吧。石留說,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一個是我最愛的人,你們幹嗎要這樣待我?我一下子呆了,這句話本該幾年前說的呀,她硬是憋到今天才說。當年她一句話也不說,就會跟我對抗。我以為她會一直憋下去,沒想到她終於憋不住了。 我本來想把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的事給她講一講,其實事情不像她看到的那樣,我不過是喝多了點,給洪玫扶到她宿舍睡了一晚。可這件事能講清楚,我對她的感覺,對她的感情卻講不清楚。就算我在行動上沒背叛她,在心裡早背叛她了。所以講了也白講。當年我沒講,現在我更不會講。我說,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沒福分。石留拿起紙巾,把眼淚擦乾,拿起叉,繼續吃肉。只是不睬我。 我們都沉默著,直到把東西吃完。我擦了擦嘴,忍不住要說話了。我說,對你現在的狀況我有些擔心,你既然不跟吳進在一起過,不如干脆離了。石留說,說得輕巧。我說,有多難?現在離婚很平常。石留說,對你來說,什麼都平常。我說,現在這樣算什麼?你是人家的老婆,卻不跟人家過,又不跟人家離。石留說,不用你管我的事,礙著你什麼啦?你還是管好自己吧,別再給人家騙。她站起來說,送我回去。 我只好送她回去,後來我給她打過幾次電話,她說,只談工作。我就只好給她講工作。等我把碼頭治理得差不多了,我說請她過來指導指導,她卻說,懶得管你。'返回目錄' 電子書 分享網站
《面朝大海》第十二章一
我曾對周怡說,要去西藏看她。後來卻沒有去。她走的時候有些淒涼,我沒去送她。不是我不去送,是馮子興把我派出國了。這件事我一直覺得很蹊蹺,按道理我是沒有機會出國考察的。在東平海關,科級幹部最多去個港澳,真正意義上的出國考察得是處級領導才行。馮子興這麼做,是關照我,也是把我擺上臺。我開始以為他故意噁心我,不讓我去給周怡送行,想想他不會這麼下作。後來我才想明白他是噁心李一良。本來這個指標是李一良的,人家東平政府可是指名要一位關領導參加的。馮子興不想讓李一良去,又不方便派他的人去,就把我派去了。他這是一石三鳥哇。 在學院楊院長老推薦我出國,卻老是出不成,後來貨主要請我出去,他也不答應,怕影響不好。所以對我這次出國,老楊就網開一面,按規定他是不該批的。按規定,東平海關找不到適合的人,就從別的海關派。馮子興安排我出國跟楊老院長當初的心裡如出一轍,反正報上去了,上面批不批不關他的事,他的人情是送出去了。他寧願賣我一個人情,也不給李一良面子,把李一良氣得夠嗆。他還給李一良安排了一個好差事,讓他去連縣扶貧,掛職副縣長。一去就是兩年,走前還不讓他出國。所以我這趟出國心裡挺不好受。我頂了李一良的位,送不了周怡,還成了眾矢之的。出國也沒意思,哪兒也沒去成,就在展覽館裡貓著。也不知是外經委的梁主任確實太忙,還是他覺得我的職位太低,不值得陪著到處玩,總之是沒安排活動。我陪著他在展覽館裡忙了幾天,後來他終於覺得不好意思,叫我出去走走,我卻不敢出去走,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