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見呂文德身旁幾個將領的神情並無一點得意之色,忽然想到,這只不過是在演習,這些人排陣演練,只是好看罷了,自己這是第一次看到冷兵器時代的軍隊,這好幾萬人往那兒一站,隨便揮舞兩下手中的刀,也是頗為壯觀的,更何況,大宋雖然失去了半壁江山,但富庶的南方還整個兒在手中,大宋缺的並不是錢,當然衣甲鮮亮,他陡然醒悟,這樣的陣勢,不過就是個花架子,戰場上形式萬變,瞬息之間便足以決定一場戰事的勝敗,一支真正的鐵軍,靠的是殺氣,是勇氣,狹路相逢勇者勝,敢於和強大的敵人拼命,那才是真正的精銳,可不是站在校場做體操能看得出什麼的。
想到這裡,張超群臉上不禁微微一紅,轉口道:“可是,呂帥,在下看到的,也就是花拳繡腿而已,聲勢是有了,可是,真正的軍隊需要有不畏死的決心,不論在何種情況下遇到比自己一方人數多的強敵,能夠悍不畏死地作戰,加上指揮得當,這才能算真正的精銳。”
呂文德點頭贊同,道:“說得好,悍不畏死,如果張都監能讓我們的軍隊做到此點,就是江山社稷之福,大宋百姓之福,張都監有信心麼?”
“沒有事實來說話,始終沒那麼叫人信服,呂帥,這樣吧……”
張超群沉吟片刻,說道,“我要從這些人裡面挑出一百個身體強壯的。再給我一個場地,我先訓練他們一個月。”
“一個月?一百人?夠麼?”
呂文德露出疑惑的神情。郭靖也道:“過兒,你這是……要傳授武功給他們?”
張超群笑道:“一個月原是不夠的,但韃子能給我們多少時間?而且,兵貴精不貴多,如果我的訓練方法有效的話,這一百個人,就是將來用來專門訓練士兵的教頭。郭伯伯,我並不是要傳授武功,而是傳授他們作戰的勇氣,武功之事,在這之後吧!”
呂文德心道:反正也就只是一百個人,就算是他沒有練成,也沒有關係。當下點頭應了。
正要進入校場時,忽然從襄陽城傳來戰鼓聲,眾人變色,聶斌大喝道:“韃子攻城了!”
呂文德等還沒有下馬,再不多言,揮鞭拍馬,絕塵而去。張超群緊跟其後,他心跳極快,並非害怕,而是興奮,古代人打仗,他只是從電視電影裡面看過,沒想到今天自己也能親身經歷一回,自然興奮得發抖。恨不得和韃子來一場對陣衝殺!
趕到襄陽城的城牆時,宋蒙兩方早已酣戰,蒙古軍攻勢如潮,矢下如雨,石落似雹,紛紛向城中打來。接著又駕起雲梯,四面八方的爬向城頭。城中守禦嚴密,每八名宋兵合持一條大木,將雲梯推開城牆。
這個時代的圍城之戰,除非守城一方沒有準備,以奇襲撲城,或者守軍沒有戰鬥意志,很快投降,只要守方決心死守到底,又有相當防守器械,雙方戰鬥素質再差不多,攻城戰就註定慘烈,攻擊一方若沒有數倍甚至十倍的兵力,休想奪下城池。又或者攻擊一方用血肉人命來當盾牌,用攻城器械將城牆一點點刨開撞開,直接蟻附攻城,抑或用雲車登城,是一種最為慘烈的戰鬥,往往都是攻城一方長圍守軍,沒有數月時間,不將城內困得山窮水盡,餓殍滿城,不將城中一切希望都變成絕望,一座堅城,實難攻下。
城上城下已經開始了近戰,喊殺聲震天價響起,磚石,檑木,還有大桶大桶燒得滾熱的開水,就那麼拼命地往下砸,往下傾洩。攻城的韃子被開水燙得皮開肉綻,一個個大聲慘叫。
張超群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絕對震撼的場面,一時間,竟是愣在了那裡。不時有蒙古軍射來的箭,將防守的宋兵釘死在城垛上,又或是被雲梯上兇悍的蒙古兵拽下城頭,廝殺聲、慘叫聲和刀槍劍戟刺入人身體的聲音交雜在一起,戰爭的樂曲,是如此殘酷和恐怖。
正呆滯著,只聽身邊黃蓉道:“過兒,小心!”
“嗖嗖”幾支箭從城下飛來,張超群下意識地閃避開來,伸手接住一支,深吸口氣,回頭向黃蓉笑道:“沒事,不過是小場面罷了!”
若是普通人來到這種煉獄般的地方,只怕早已嚇得大小便失禁,癱軟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可張超群卻是在極短的時間裡便恢復了鎮定,前世當特工,雖然沒有經歷過如此浩大的戰爭場面,但那多年的特工可不是白當的,那燦爛的一笑,徹底將心底僅有的一點恐懼趕了出去。
蒙古兵的進攻愈發頻繁密集,在這種時候,最不值錢的就是人命,鮮血早已潑墨一般將城垛澆滿了黏黏膩膩的一層,那令人作嘔的血腥氣味,感染得人的眼睛也變得通紅,不住的,有受傷計程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