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如用那桶蕩衣服的水衝了廁所,以不易覺察的激動口吻說,“他早就死有餘辜。”
九爺以事不關己的平靜注視小如,說話時紅唇微啟:“大學生,有失忠厚吧?”
小如想重新表達自己的意思,廣播咔嚓一聲停了,點名的鈴聲驟然響起。大家受廣播內容的震懾,排隊的速度比平時快多了,小如只好同九爺一起站到最後。
點名的是胡幹部,丟失剃頭刀的重大事故使他垂頭喪氣,欲言又止的神情就像在洞房花燭夜死了新娘。胡幹部最終什麼都沒說,收起花名冊就走了。
刀疤有些幸災樂禍:“這狗日的嚴打早不打晚不打,胡司令的剃頭刀一丟就開打,檢察室饒得了他?這下夠他喝一壺的。要我說呀,寧可自己的雞芭丟了也別丟這要人命的剃頭刀啊。”
刀疤的幽默像一泡尿撒到大海里那樣沒有任何反響,大家保持一種難得的肅靜。刀疤感覺不妙,一抬頭,果然是指導員的老臉凝固在監窗外。
指導員用他尖長的小指甲摳摳鼻冀,“有點水平啊小王八羔子,”他說,“嚴打期間我對你們號房要三包一保證,誰要往老子臉上吐口水,老子讓誰屁股冒煙。”
指導員憤恨地走了,刀疤用一個匪夷所思的舉動來歡送他:倏地跳上通鋪,猛然脫下褲子,抖動陽物說:“我很害怕喲很害怕喲,你們看小弟弟都嚇進去了。”
這一招刀疤取得了驚人的效果,整個九號房差點被笑聲掀翻了。牢頭沒笑,若有所思地說,“你們聽指導員人模狗樣的廣播講話,還真是狗嘴吐象牙——出人意料啊。”
“別聽他窮叫,”幫主說,“就指導員那幾句唬人的廢話,還不是年年嚴打翻來覆去,我也能湊個八九不離十。這叫瘦公雞打鳴——”
“怎麼說?”
“有氣無力。”
嚴打成果體現在九號房就是收押了一個小青年。鐵門一開,一個頭發蓬鬆、細皮嫩肉的小青年就出現在大家面前了。逗趣的是,肩上居然揹著書包,鐵門一關就捂住臉蹲在地上哭,不但不敢抬頭看人,而且哭泣的腔調怎麼聽都像個小媳婦。
裡間的迅速傾巢出動,將他圍了個水洩不通。“真有意思。”牢頭托起他的下巴:
“小朋友,讓叔叔瞧瞧。”
幫主倒吸一口涼氣,小青年的俊俏模樣鎮住了他:細密的眉毛、整齊的白牙、可人的酒窩。“你們看這臉蛋,”幫主驚歎道,“就是我們村支書的媳婦也不一定有這麼可人。”
小青年說出的話也有一股童音的黏糊勁:“叔叔別打我。”
“我們都是世上的活菩薩,菩薩怎麼會打你呢?”牢頭說,“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湯圓。”
話一出口,湯圓就被大家轟然的大笑嚇了一跳,“湯圓?怎麼不叫餛飩?”
牢頭忍不住好奇:“那,你從哪裡來?”
第32節:九號房(32)
“我是慄坡鄉政府的交通。”
“他們怎麼嚴打你啦?”
湯圓不回答,又伏下頭慟哭開了。刀疤沉下笑臉,還沒發作監窗外就傳來指導員的聲音:
“都聽好了,別難為他,好歹也是政府的交通。小傢伙可是有廟的,哪像你們這些人渣,個個孤魂野鬼。”
大家無趣地散開,留下交通獨自哭泣。有一個人進了裡間又踅回交通身邊,幫他卸下書包、扶他站好、為他拭去眼淚。幫主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九爺的眼睛,九爺注意到,幫主為交通拭淚時,手背故意在臉蛋上蹭來蹭去。
交通閉起眼睛忍住了幫主的手背,幫主並不過癮,站在交通身後右手從領口伸了下去,左手則插進褲頭往下摸。幫主也閉起眼睛,臉色現出了陶醉,從交通進號房的那一刻起,幫主就將他假想成異性,這樣,幫主就當做自己的左右手都緊緊握住了女人最羞澀的部位。在臆想的沉迷中,幫主暗暗使勁,交通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隨著一聲尖叫,交通拼命掰開幫主繞在肩上的手。馬上就輪到幫主尖叫了,幫主“哎喲”一聲跳開了交通的身體,因為他的手腕被交通咬傷了。
牢頭沒安排交通幹活,要他交代案情。交通沒有交代案情,說是要向牢頭表演口技,然後鼓起腮幫子,果然能用巴掌拍出簡單的音符。再好的節目反覆表演觀眾都會厭煩,更何況這種小毛孩玩的小把戲。兩場下來,交通的腮幫子就拍得通紅,當他提出要演奏第三首曲子時,牢頭不耐煩了:
“滾一邊去滾一邊去。”
礙於指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