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人欣賞的人就像缺水的花草,結局必然是枯萎。人生實際上是一個炫耀的過程,炫耀自己的才能,炫耀自己的相貌,炫耀自己的財產,炫耀自己的親屬……炫耀必須有接收者,否則那叫孤芳自賞。嚴格地說,炫耀的接收者是認識你或知道你的人。沒有炫耀接收者的人,就是孤獨。這三十年來,我接觸了一些名人,我的感受是,不要同名人打交道,否則你永遠是他們的炫耀接收者,是滋養他們自尊的營養液。他們愈發挺拔偉岸,你愈發自慚形穢。名人如果離開炫耀接收者,他們就不是名人。普通人如果離開名人,他們也就不是普通人了。在我和胡安娜相處的幾年中,我的這種感受特別強烈。
當然這都是後話,當時皮皮魯的爸爸和約翰離開我以後,我在草坪上的感受就是孤獨,那種滋味兒真不好受,我索性哭了一會兒。
哭完了,心裡踏實了點兒,這畢竟是我自己要求孤身一人到貝多芬的故鄉來的。我們幾個罐頭小人想自己到人世間闖蕩,我們不想老是過受別人保護和關照的生活。生命的樂趣就是奮鬥。沒有奮鬥的生命不叫生命。到一個舉目無親的地方,經過一番拳打腳踢,開創令人觸目驚心的事業,這才叫生命。
我喜歡音樂,音樂是我同這個世界交談的語言。我崇拜貝多芬,我覺得,能產生貝多芬的土地上一定有與眾不同的因素。當我終於站到了魂牽夢縈的地方,排遣了瞬間的孤獨感後,心情進人了喜悅狀態。
我開始觀察四周。
我置身於一塊綠色的草坪上,草坪旁邊是高大宏偉的歌劇院,歌劇院的牆上佈滿了浮雕,每一塊浮雕都是一段歷史,一個故事,一首歌。
草坪緊挨著劇院的一扇小門,我決定從這扇小門進入歌劇院。當時是中午,四周沒什麼人,我很順利地進入了歌劇院。
劇院裡空空蕩蕩,地面亮得能照見人影,還特滑,我連著摔了兩個跟頭。
我進的這扇門是通後臺的,趁著中午沒人,我將後臺轉了一遍。化妝室裡全是鏡子,還有燈光控制室。後來我跟著胡安娜無數次進過後臺,但第一次那種神奇的感覺再也沒有了。
當我站在空闊的舞臺上時,說心潮澎湃一點兒也不誇張。魯西西給我起名叫歌唱家,歌唱家和舞臺有天然的聯絡,沒上過舞臺,就不能叫歌唱家。
當時我真想唱歌,可又怕驚動別人,只好在心裡唱,舞臺這東西是很怪,不管什麼人,往上這麼一站,再往臺下一看,整個一個被重視的感覺。
其實,每個人的一生都是在舞臺上表演,關鍵看你的演出有沒有觀眾。一般來說,觀眾越多,你的成就越大。可也不一定,依我看,最重要的觀眾是你的親人,特別是先生或太太。有的人觀眾特多,可裡邊偏偏沒自己的親人,這樣的人成就再大,也等於沒成就。像胡安娜,演出時那麼多歌迷向她歡呼,下臺後沒有親人同她來往,其實特可憐。依我看,在人生舞臺上,親人觀眾最重要。
我在後臺找了一個不易被人發現的角落,睡覺倒時差。不知什麼人扔在地上一塊沒使用過的紙巾,我將它疊成一張床,睡著還挺舒服。
剛睡著就有人推我,我睜開眼睛一看,是約翰。
“約翰?你沒去美國?”我驚訝。
“我們剛離開你,就碰見一個人,你猜是誰?”約翰神秘地對我說。
“誰?你們在德國又不會有熟人。”我說。
“貝多芬!”約翰興奮地說。
“貝多芬?!”我不信。
“皮皮魯的爸爸對他說,有個罐頭小人歌唱家特崇拜你,想拜你為師,貝多芬說那就叫她來吧。這不,皮皮魯的爸爸讓我叫你來了。”約翰神采飛揚。
“真的!”我一躍而起,跟著約翰去見貝多芬。
約翰沒騙我,貝多芬真的和皮皮魯的爸爸在一起,他們坐在一輛特豪華的汽車裡。
貝多芬穿得一點也不講究,如果不知道他是大音樂家的人,看見他准以為是鄉下來的農民。
“我教你作曲。”貝多芬見我面的第一句話。
“……”我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陝謝謝大師呀!”約翰推我。
我還是說不出話,後來我才知道,所有人頭一次見到崇拜已久的名人時都犯這毛病。
第219集
女主角失去白馬王子;
留在車門外的腿;
飛來的橫禍;
不幸中的萬幸
就在這時,突然鈴聲大作。我被驚醒了,這紙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