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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部分

給他起的外號。

當年,錢大江跟馮家住一條衚衕。說起來,兩家的宅門都不小,馮家的老祖是四品翰林,錢家的老祖是五品知府。到他們的父輩,馮爺的父親是資本家,錢大江的父親是外國銀號的買辦。兩家的家底兒都挺厚實,而且從他們的老太爺那輩起就收藏古玩字畫。

不過,這兩家在解放以後的命運卻大不相同。錢大江的父親錢顥畢業於輔仁大學,後來又到英國留學,雖說他回國後一直在洋行當買辦,但是他並沒有自己的買賣,解放初期進了銀行系統搞金融業務。

劃階級成分時,讓領導一時為了難,買辦是什麼?實際上就是現在的高階“白領”。按當時的說法,買辦就是“洋奴”,“洋奴”屬於資產階級,這一點兒錯兒都沒有,可是他又沒資沒產,儘管家裡有錢,但按現在的說法,那是他打工掙的。當時的“買辦”很少,連參照依據都難找,折騰了兩年多,給他定了“職員”的成分。

那年頭,“職員”的成分包羅永珍,連大學教授、工程師、中小學老師都算“職員”。這麼一歸類,讓錢顥躲過了幾場大的政治運動衝擊,加上他有很高的革命覺悟,思想上追求進步,始終跟著政治形勢的步點兒走,業務上也有一套,所以他成了單位的“不老松”。

錢家在江南老家是大家族。錢顥有個二伯曾是老同盟會的成員,早年跟隨孫中山搞革命,後來在國民政府當了議員,他的四叔是國民黨的上將,在軍界赫赫有名,後來去了臺灣。按說在以“階級鬥爭為綱”的年代,這些海外關係會株連到錢家,但是錢顥的這幾位親屬名頭兒太大了,反倒讓他成了“統戰”物件。錢顥加入了民主黨派,後來還當了政協委員。在上個世紀五六十年代,如果說您住的那條衚衕有一位政協委員,也算是能吹噓的資本。錢家的這種風光一直持續到上世紀六十年代的“文革”。

錢家收藏的古玩字畫兒確實不少,雖說“文革”的時候,錢家也被紅衛兵抄了家,許多字畫被燒了撕了沒收了,但有十幾幅精品被老爺子事先藏了起來,躲過了劫難。“文革”結束後,政府落實政策,把沒收的一些字畫兒又歸還了錢家。老爺子對書畫著迷,見到好畫兒不買,走不動道兒。那幾年,名人字畫兒的價碼極便宜,齊白石的畫兒,在琉璃廠榮寶齋掛筆單,不過十幾塊錢。錢顥老爺子節衣縮食,沒少從琉璃廠的字畫店買一些現代名人的書畫,到他去世前,家裡收藏的書畫足可以開一個博物館用的。

錢顥老爺子是個明白人,也許他早已經看出自己的幾個孩子沒有他的這種心胸和氣度,知道這些書畫傳給他們不是福,是禍。他的夫人早已離世,所以他鐵了心把錢家的藏書藏畫捐給國家。

老爺子八十六歲那年得了癌症,他知道自己離大限不遠,放棄了手術和化療,踏下心來整理自己的藏畫,在歷史博物館搞了一個藏畫展覽,然後將所有的藏畫,大約二百多幅,分別捐給了國家的博物館和家鄉的博物館,特地囑咐不要作任何宣傳報道,也不留自己的名姓,所有的後事都辦利落了,老爺子才撒手人寰。癌症病人臨死前大都很痛苦,老爺子“走”的時候卻很安詳,享年八十八歲,可謂壽終正寢,修成正果。

應該說錢顥老爺子玩了一輩子書畫,眼睛夠“毒”的。按老話說不但睜著“前眼”,還留著“後眼”。這話怎麼說?他看到了自己身後的事兒。老爺子“走”了沒幾年,他的幾個子女便亂了營。

原來老爺子有兩個兒子三個閨女,錢大江是二兒子,大排行是老四,他下邊還有一個妹妹叫錢小湄。小湄的身世到現在還是一個謎。她是錢顥五十五歲那年到西安出差抱回來的,錢顥對家人說這孩子是他在火車上撿的。

怎麼撿的呢?老爺子說得有鼻子有眼兒:他到西安辦完事,坐火車回北京。那會兒出差,一般都坐硬座。坐在錢顥對面的是個二十多歲的農村婦女,懷裡抱著一個嬰兒,一直默默無語看著他。車到鄭州的時候,這位婦女對錢顥說:“大叔,您幫我抱會兒這孩子,我下車給孩子買點吃的。”

錢顥本是個古道熱腸的人,聽她這麼一說,便把孩子接了過來。可是車開了,這位婦女也沒上車。錢顥急了,抱著孩子去找列車長。列車長趕緊跟鄭州車站聯絡,讓他們廣播找人。

火車到了北京,鄭州車站來電話說沒有找到嬰兒的母親。這時嬰兒要吃奶,在襁褓裡哇哇直哭。

列車長開啟襁褓一看,裡頭掉出一張字條,上面寫著幾行字“大叔大嬸,我是包辦婚姻的犧牲品,為了追求自己真正的愛情,我和他偷吃禁果生下了這個孩子,為此,孩子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