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施夫人說說話,湊個趣兒,蘇雨是很願意的,但這個時候嘛,她有些顧慮,今天施夫人沒跟她提起老夫人給的小妾和通房,但也許是今兒不適合說這個,下次再見面的時候,施夫人怕是就會跟她提起了,少不得,她得先躲著些。
雖然樂得當沒這麼一回事,但蘇雨還是想尋根究底,弄明白為什麼施夫人沒提那事,便有些納悶地問曾林,“你不是說二表舅母來信說老夫人給了你一個妾,一個通房嗎?今兒二表舅母根本沒跟我提起這回事,難道是直接跟你提了?”
馬車裡沒有別人在,蘇雨的情緒一點兒沒有掩飾,一時不捨,一時欣喜,一時又疑惑的情緒全表露在臉上了,曾林瞧著,心裡不由得一暖,他不再是一個人孤零零的,有妻,又即將有子,曾林一下子拋開了心裡的愁思,任是京中再風雲變幻,他只想保住他的小家,護住他的妻兒。
他愣了那麼一小會兒,直到蘇雨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他才醒過神來,見蘇雨已經挑起了眉,不由得沒忍住笑了出來,讓蘇雨眉頭越發高高挑起,好似馬上就要發怒了,曾林忙止住了笑,先陪了個不是,才回到蘇雨的問題,“娘子,你剛有了身子,胎氣還不穩,二表舅母這會兒告訴你,你相公要納妾,收通房了,要是你一急,傷到孩子怎麼辦?二表舅母私下已經吩咐你相公了,這事先瞞一瞞,老婦人給的人二表舅母先拘在那邊府裡,等你坐穩了胎,到時候再瞅瞅情況,看怎麼告訴你!”
蘇雨眼珠子一轉,打破沙鍋問到底,“要是我這胎一直都不是很穩當呢?這孩子就愛鬧騰個沒完,那倆是不是就能退回去給老夫人啊?”
成親以來,雨娘從未喚過一聲“姨婆”,提起姨婆,總是七分敬三分遠的稱呼一聲“老夫人”,絲毫沒有掩飾自己巴不得對姨婆敬而遠之的態度;曾林不傻不愚,哪會沒有察覺,只是,剛成親不久,曾林一門心思想著和蘇雨培養感情,這掃興、傷情分的事自然不是該提及的時候;但如今,卻是不容再拖延了,索性趁這個機會,就把話說開吧!
曾林語氣還是那樣柔和,但態度卻端正、堅決,“雨娘,以後別叫‘老夫人’了,你也改口叫‘姨婆’吧!”
蘇雨猛地認真注視了曾林一眼,見他一臉的肅然、認真,他是要讓自己忘了被輕視的委屈,忘了被塞人破壞夫妻情分的氣惱,向她的姨婆認輸?坦然接受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命運,不許有絲毫的抗爭嗎?
她做不到!也不想和他爭吵,於是,微微側過頭去,專注地盯著馬車上鋪的地毯仔細打量,用沉默表達自己的反抗。
“唉!”曾林輕輕將蘇雨摟入懷中,幽幽地輕嘆了一聲,“雨娘,你是想讓別人都知道,你和姨婆不對付麼?”
“不是,我——”解釋的話,蘇雨一下嚥在了口中,曾林喚“姨婆”,而她卻喚“老夫人”,不是很明顯地,告訴別人她不得這位長輩的認可嗎?蘇雨這時也明白曾林讓她改口的用意了,好意她心領了,但臉色仍高興不起來。
“姨婆已經年近七旬了,上了年紀,她難免有些頑固,自以為是,不近人情了些,讓你受委屈了;你真要真個兒針尖對麥芒地去和姨婆計較到底?不能瞧著你家相公的面上,念著咱們是晚輩的份上,寬容大度地將這些讓人不開心的事都忘到腦後去嗎?”
曾林說話的聲音更柔和了,像是羽毛輕輕在蘇雨心裡拂過,儘管她不怎麼想聽,可曾林的話卻還是一字一句都飄進了她的耳裡,縈繞在她的腦海裡,人生七十古來稀,和這男人的親長真鬧起來,會有她的好?
“以後,我再不與姨婆較勁便是,便是姨婆瞧不上我,踩的也是曾家的臉面,我才不自個兒生悶氣呢!”蘇雨嚷嚷了幾句,還是妥協了。
蘇雨改了口,可還是一副氣鼓鼓,悶悶不樂的模樣,曾林便幫她出了個主意,“你不是不喜歡姨婆瞧低你麼?我給你出個主意吧!你今後避著些姨婆,不讓她輕易瞧見你和孩子,我敢擔保,到時候姨婆一定會掉過頭來哄你、求你!你這口悶氣,可是吐出來了?”
想到自己藏著孩子不讓老夫人多看,老夫人會如何的牽腸掛肚,悶悶不樂,蘇雨一下子笑了出來,心裡的鬱悶,也一下子消散了。也有了興致,繼續盤問起曾林,“二表舅母還和你說什麼了嗎?”
“還有就是罵了我一頓,嫌我沒看顧好你,讓看顧你產育的媽媽一心二用還得去操心家務,實在是亂來,讓我馬上另外找人幫你管家,讓媽媽們專心照顧你和孩子。”
蘇雨心裡越發感激施夫人,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真是幫了她的大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