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少爺身後不知有什麼樣的背景,搞半天就是一個六品的禮部給事中?皇城中之中六品官多如牛毛,不誇張的說,一塊磚頭丟下去砸死幾個,裡邊能有一半是六品的。
吏戶兵刑禮工六部中,禮部也就是比工部強上那一星半點。若羅大厷是個禮部尚書還算得上是個官,可是一個小小的六品禮部給事中,至於將你嚇成這個樣子?
慣看顏色的陸縣令已經猜出了朱常洛心事,苦笑一聲,“公子以為我是怕那個羅大厷?謬也謬也……”
謬也?這話有意思,朱常洛從中聽出了幾分味道,頓時來了興趣,“陸大人,話都說一半,不用再賣關子,咱們開門見山行不行?”見他羅羅嗦嗦不爽快有些厭煩,眼角眉梢帶上了一點不悅。
“羅大人與鄭國舅關係匪淺,這次他的兒子犯案,是鄭國舅派人來信叮囑,要下官酌情辦理。”陸縣令一咬牙,終於吐露了這個案子的真正貓膩。
原來如此,朱常洛恍然大悟。以鄭國泰今時今日的地位,確實不是一介縣令所能匹敵。當下點了點頭,“多謝陸大人據實以告。可此事我即然插手,便得有始有終。”
滿心以為抬出鄭國泰肯定能讓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知難而退,畢竟鄭國泰身後是鄭貴妃,鄭貴妃身後可是皇上啊……可事實卻令陸縣令大失所望。
“公子,可否聽下官一勸?這案子鄭國舅已參和進來,公子雖然有李伯爺撐腰,可是鄭家是天子近臣,又有椒房之寵,依下官看,公子此舉實為不智。下官今日一再羅嗦,就是不想看到公子身處險境而不知。”陸縣令苦口婆心,不見黃河不死心。
“舉頭三尺有神明,湛湛青天不可欺。事難兩全,陸大人只知道明哲守身,卻沒想到已經辜負皇恩了。若是我沒記錯,再過兩年就是京察大期,依我看,大人若不早做抉擇,這頂烏紗是插花高升還是回家種田,怕是還在兩可之間。”
朱常洛這番話意義頗多,似有所指,又拉又打隱隱還有威脅之意,陸縣令如何聽不出來,事關前程大事,陸縣令頭上又是一陣冷汗。
不過有一點陸縣令是真心明白了,看這位小爺的意思,是王八吃稱砣鐵了心,擺明了沒把鄭家放在眼中,這是要叫板呀。他可不知道朱常洛聽到這一個鄭字,新仇舊恨齊湧心頭,即然羅家是鄭家的黨羽,那就先砍了再說。
思來想去的陸縣令終於嘆了口氣,自已一個芝麻小官這是何苦來哉呢,這個小爺身後是李成梁,羅退思身後有羅大厷和鄭國泰。正所謂閻王打架,小鬼遭殃,自已居然還想從中調停,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
罷了,本大人不管了行不行!想到這裡陸縣令倒也乾脆,轉身回到案前,拿出一迭文書交給朱常絡,“話已說明,下官責任已了,這是審案前後卷宗,公子一看便知。”說完後舔了下乾裂的嘴唇,“此案尚沒有結案,眼下倒也還來的及。”
朱常洛沒有絲毫猶豫,伸手接過卷宗,“我敢保證,大人不會為今日選擇後悔。”陸縣令一肚子全是苦水,除了苦笑什麼也說不出。
就在朱常洛一行人一腳踏監獄大門的時候,大庚縣羅府內羅家少爺羅退思如坐針氈,自從陸縣令派來的人離開後,他就變成了這個樣子,一種惶惶然大禍即將臨頭的滅頂之感幾乎快要將他逼瘋。
一陣刺鼻的香氣襲來,門簾開處進來一個妖豔女子。見到羅退思這個樣子,不由冷笑一聲。“即有膽子做,便要有膽子應承,慌慌張張自亂陣腳頂什麼事!”語聲不大,卻尖利刺耳。
“你還說,如果不是你,我也不會把蘭心……”一語沒完,羅退思眼裡幾乎都要噴出火來,“都是你這個賤人,都是你都唆我做的!”
“呵呵呵……”那女子一陣冷笑,“羅家的人就是沒種,你爹是這樣,兒子還是這樣,一對沒出息的貨!即然怕當初就別做,做了就不要後悔。”
羅退思雙手抱頭,痛苦的大叫:“賤人……賤人,你還要蠱惑我,你到底要害我到什麼時候啊……”那女子笑顏如花,卻遮不住眼底的冷酷怨毒。
天底下的監獄都是一樣的。陰暗、潮黑,不見天日,狹小的甬路似乎通往地獄一般不見盡頭。
踏進這大庚囚牢,首先入目的是幾間狹小的石屋,在最高的地方才有一個小小的出氣孔。牆壁上、地上陳年累積的血跡凝固成了黑色的褐痕,長長走廊上點著幾個燒著的火盆,一股腥臭的黴氣隨著陣陣陰風中人慾嘔。
一路走進來後,朱常洛才知道牢房也是有雅間和大通鋪之分的。先前的石頭房子比起眼前這大柵欄,那條件好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