滯無神的眼,等他看到眼前的朱常洛時,死水一樣的眼眸忽然掠過一絲不敢置信的驚訝,很快那絲驚訝就變成了疑問:“……是你?”
朱常洛定定的和他互相對視,點了點頭:“是我!”
忽然就轉過頭向王安道:“帶他進去,我就在這外邊候著,有什麼話也不用記下來回我。”
對於太子的話,王安從來沒有任何疑議,當下恭謹的答應了一聲,拉著那人就往永和宮走。
在魏朝目瞪口呆幾近難以置信的眼神中,那人隨著王安被動的走了幾步,將到宮門時驀然停住腳步,卻沒有回頭。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低沉沙啞的聲音,好象沙子劃過鐵板,說不出的尖利刺耳難聽。
凝視著他的背影,似乎對他的這個問題認真的想了幾遍,“且去見你想見的人,我們回頭再說話,到時候我會給你一個滿意的答覆。”
那人忽然對天發出一聲長嘆,頭也不回的跟著王安踏進了永和宮那扇大門。
魏朝怔了片刻,忽然拔步就要跟進去。
背後忽然傳來朱常洛的聲音:“沒有那個必要!”
魏朝驚訝的轉過身來:“殿下,你難道不知道麼,他就是……就是那晚上那個人。”
他的話沒有說完,朱常洛的聲音再度傳了過來:“我知道,那件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這是一句平常之極的話,完全聽不出任何不悅之意,口氣中略帶著一點淡淡的警告,甚至於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半露的牙齒在陽光下閃著微微的光。
可就是這樣的一幅表情落到魏朝的眼裡,瞬間駭得他臉色發白,直挺挺跪了下來:“奴才有罪,請殿下不要發怒。”
“我知道你是個眥睚必報的性子,儲秀宮那些得罪你的人,經過你的手處置都變成什麼樣子我心裡很清楚,可是既然跟在我的身邊,就要記住一點,他是你動不得的人物。”
“你是個聰明人,那聰明人別做出糊塗事!從今天起,朝堂上的人,我身邊的人,除非我想動,否則就算有人打斷你的腿,你也只能忍著,少琢磨那些挑唆生事的勾當。”
說完這些朱常洛垂下了眼,黑幽幽的眼眸直視魏朝的臉,語氣森然:“和你說話,我向來只說一次。”
大太陽曖洋洋的照在跪在地上的魏朝的身上,不但沒有讓他感到一絲一毫的暖意,反倒是一身從頭到腳的徹骨冰涼。
不知不覺間一頭一臉的全是冷汗,伏在地上連連磕頭:“小印子聽太子的話,太子說什麼就是什麼!”
“在我眼裡,你早就不是那個儲秀宮裡的小印子,而是眼下魏朝,你若還是以前那個小印子,我真不敢用你。”盯了一眼跪在地上發抖流汗的魏朝,朱常洛頗有深意道:“好好呆在我的身邊,不會虧待你,我知道你心大志遠,若肯將這份心智用到正地,我會給你出頭的機會。,否則,你懂的。”
一句你懂得,使伏在地上的魏朝猛然抬起頭來,臉上頭上全是滾滾而落的汗珠,但是他見到的是一雙清水洗過的眸子,清澈幽深高遠,卻又莫名的誠實可信。
魏朝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將頭深深的磕在地上,久久不動。
時間象過得很慢卻又很快,吱啞一聲門開處,王安和那個人終於出來了。
朱常洛問王安:“都見過了麼?”
王安有些不安,轉頭看了那人一眼,“見是見過了,可是……”
沒等他可是完,旁邊那人一直默不做聲,此刻忽然發出一聲乾啞痛楚的嘶吼,身子急劇顫抖起來,牙齒互撞咯咯作響,就好象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卻一直在忍,到現在終於忍不住發作起來。
王安大驚失色之餘有些手足無措,倒是一旁的魏朝一個箭步衝上來,伸手一掌斬到那人的後頸之上,那人悶哼一聲,身子軟倒委頓在地。
王安嚇了一跳:“你幹嘛!”
伸手製止王安,一邊斜了魏朝一眼,吐出一口氣:“你做的很好。”
這次魏朝臉上已經沒有絲毫得色,垂手道:“他剛才心神崩潰失守,就象崩得過緊的弦一碰非斷不可,若不想法讓他平靜下來,奴才怕他會撐不過去。”
朱常洛點點頭:“將他送回慈慶宮,告訴流朱和塗碧,讓她們好生照顧。”
王安和魏朝對視一眼,一齊躬身應是。
打發二人離開後,再度抬頭看了眼永和宮那兩扇因久歷風雨變得油漆斑駁的大門,舉步要走的時候,忽然隱隱約約的從門裡邊似乎傳來一個女人的哭聲,低微的幾不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