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行以來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大方的金主,以為自已人品發達,終於爆發一回遇上了這麼一個錢多人傻的主,自然是喜得眉花眼笑。
要說老王在車行這麼多年,大小也算是個少見世面的人,要看眼前這位一身半新半舊,似乎並不是什麼大家出身,但奇怪的是眼角眉梢洋溢著一種古怪之極的自信,先被他二兩銀子砸了個暈頭轉向,後被他身上那種莫名氣勢所逼,老王表示不敢狗眼看人低。
誰知這一路走下來,車把勢老王的臉由笑到不笑,再到變苦,最後直接如喪考妣,一直到現在木無表情。
原因很簡單,這一路上吃吃喝喝,所有費用全是老王一人掏的。問這位大爺拿錢,換來他的眼睛一瞪:“少爺不是給過你二兩銀子麼?就用那個會鈔好了,少爺是幹大事的人,你好好伺候著,等到了京城,少不了有你的好處!”
原來以為遇上了金山,卻不料是個銀樣蠟槍頭裝象的傢伙,頭幾次的時候,老王也就忍了,等走到半路的時候終於回過味來,憤怒的老王就不幹了,想要掉頭回車,卻被這位大爺攔下胖揍一頓,打完還是那句話:“少爺我是幹大事的人,你一介車伕,居然敢狗眼看人低?好好送少爺進京就罷,若是不聽話,皮不揭了你的!”
所謂神鬼怕惡人,怪就怪自已走的急,出門前沒拜關老爺,含著兩泡淚的老王只得認了倒黴,二人就這麼一路上彆彆扭扭,總算到了京城。
看著眼前黑漆漆的兩扇大門,拍拍門口那兩個氣派非常的大石獅,青年笑嘻嘻一笑,眉飛色舞,衝老王喊道:“老王,到啦!”
老王連眉眼都懶得抬,死聲死氣道:“小人知道公子您是做大事的人,這一路上車費飯費,一共十二兩,刨去先前您給的二兩,還差十兩,咱這就回家去啦。”
見他伸著手討帳,那青年哈哈一笑,避銀子而言它,伸手拍拍他的肩:“不錯,你總算知道少爺是做大事的人啦!”
老王臉上沒有半分表情,沉默的低下頭,認真的在心裡告訴自已:忍字頭上一把刀忍字頭上一把刀……然後默默的把他全家二十四代祖宗一一問候了個遍。
那青年不再理會怨念深重的老王,伸手撣了下皺巴巴的衣衫,幾步上前,見油得黑亮的大門上兩隻黃銅門環鋥光發亮,門楣上一塊額匾,上邊寫著‘莫府’兩個大字,眼底有光一閃而過,嘴角處不自覺的添了幾絲笑容,毫不遲疑的舉手擊了幾下。
很快由裡邊傳來一個人聲:“大清早是那位貴客臨門,請稍等。”
一陣細碎腳步聲過之後,門扇兩開,一個穿著體面的中年人探身出來,打量了這個不速之客一眼,發現並不認識,一愣之後隨即陪笑道:“這位大爺,大清早來我們莫府可是有什麼事麼?”
看著這宅子氣勢非常,初時老王還以為自已走眼了,難不成這位大爺真的是府中少爺?可惜理想總是美好的,現實總是殘酷的,後邊一直瞪著眼看著的老王瞬間就坐地上了,搞半天還是個不認識吶……看來這一次自已真的要血本無歸。
“有勞了,請問莫江城可在府中?”
見這位青年對自家大爺張嘴就直呼名道姓,管家莫忠有些不太高興,但他隨著莫江城走南闖北這麼多年,一雙眼不敢說火眼金睛,但看人一眼,決對能看得出個五六分的準確。細細打量了下,感覺眼前這個青年舉止浪蕩輕浮,頗有幾分華而不實,可是讓他奇怪的是,這個青年眼底眉梢那種不知所謂的自信,讓他著實不敢小覷。
本著小心無大錯的原則,儘管笑意減了幾分,但總算還是笑臉:“公子少待,待我回去亶報一聲,只是不知公子如何稱呼?”
對於莫忠的詢問,那青年不知從那摸出一把摺扇,唰的一下開啟,迎風搖了幾下,說不盡的騷包風範:“告訴他,嘉興好友沈惟敬來訪!”
書房裡的莫江城,正自獨坐對窗黯然出神。
一枝玉蘭橫斜掠過窗前,幾天前上邊花朵還如堆雪瓊玉一般,可惜時節一到,被風一撲,便是一陣玉落繽紛,香雪如海。
凝視這一地雪花,鼻間幽香陣陣,一陣恍惚後眼前現出那一抹清雪身影,頓時覺得心裡有些痛。鶴翔山那一輪清月早就進入他的心,生了根發了芽,等到發覺的時候,早已是枝椏連天,再想除去已是不可能的事。
想起蘇映雪,莫江城的眼神由痴迷變得黯然,以他的手段早就打聽到她此刻被皇后娘娘留在坤寧宮,一腔心事的莫江城只恨不能一見,想到明日就可以進宮,不由得眼底一片火熱,他已經決定明日進宮後,一定要向太子提提娶蘇映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