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來的,聲音不大卻沉穩得異乎尋常,彷彿只要說出口就意味著成為現實,即使內容本身幾近荒謬絕倫。
本來就有些暈的頭更暈了,好不容易才理清頭緒,我想象平常一樣冷笑,卻怎麼也笑不出來,他瘋了嗎?一股寒意慢慢從腳下升起,跟著是無從遏制的怒氣:“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殺了他,就等於殺了你;如果他殺了我,我最好拉著你陪葬……?你憑什麼這樣威脅我,別忘記格殺令已經下了;殺之後快,不死不休,唐門不會罷手,我更不會!”
胡亂掙了幾下,被他更緊地抱住,我狠狠瞪著他,心裡一陣發涼,他竟然不顧身份,連這種死纏爛打的無賴手法都使出來。腦中各種思緒如飛略過,轉眼間糾纏成一團。一旦我不能出手,那麼明天該如何安排才好,由其他唐門中人了斷也不是不行,但是這樣一來一切都必須重新籌劃……
唐儀的擔憂是對的,明天就要比武了,我根本不該聽他說這些,根本就不該見他。
左迴風神色淡然:“我說的自然是真的,本沒指望能威脅你什麼。在你眼裡,一個死了的唐夢,比起活著的人可重要多了。要知道無論是格殺令還是其他尋仇的人,左家都可以應付,我真正不放心的是你。每天都要發愁你不知又會幹出什麼,你以為我心裡好受?”
“至於罷手麼……”他突然微微一笑:“秋,即使你想罷手,我也不打算就此罷手,因為我這幾天發現了一處關鍵所在。”
“什麼關鍵?”
是錯覺嗎?他的笑容竟有些傷感:“我發現用不著旁人插手,唐夢自然能為自己報仇。”
第三十一章風雲際會
左迴風停留的時間不算很久,又談了一個時辰就離開了。由於唐斐破天荒沒有出現,他的來與去都還算順利。
元月十四的傍晚,按照預定的安排,門中弟子以無色無味的天蠶帛封住了唐家堡四周,只留正門進出。
元月十五上午,我帶著門中弟子到祖祠焚香,這是門中代代相傳的規矩。這一次,包括唐儀和唐靖在內,共十名弟子隨我同往;其中五人清早就上峰了。
我帶著另外五個人走出祠堂時,唐斐站在門口,恰恰擋住了去路:“唐儀留下,我和你同去。”
他逆光而立,無從看清表情,但聲音篤定異常,顯然不容反對;和左迴風昨天的口氣居然十分相象。
昨晚遍尋不著,此刻卻臨時冒出來,還真像他的作風。
如果這番話是昨天說的,我絕不會同意,但是現在……有些事情,唐斐是有權知道的。我略一思忖:“你可以來,但是先要答應我兩件事。”
唐斐沒有接話,示意我說下去。
“第一,你之前隻字不提,現在卻突然執意要去;把目的說清楚。”
唐斐的聲音裡頓時多了幾分不快:“我的傷已經無礙出手,唐夢畢竟跟我一場,你當真不明白我的目的?”
我點了點頭:“第二,平時我儘量不約束你什麼,但今天情形不同,你必須聽令行事,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唐斐略遲疑了一下,也許因為大戰在即無意爭執,還是同意了。於是,唐儀苦著臉被留下來坐鎮唐門。
我並不認為唐斐會在乎我是否翻臉,但有話在先多少會顧忌幾分。幾天來彼此都很冷漠,除了為他治傷治病外,兩個人說話不多,昨晚本想好好談一次,卻找不到人。
算了,反正,已經不再盼望能與他和好如初,能守住對唐夢的承諾就謝天謝地了。
峨嵋九仞,曲徑通幽。
沿路上武林人士絡繹不絕,在蜿蜒的山路上聯成一線。時時有輕功高明者嫌走得太慢,提氣從前面的人頭頂躍過,引起幾聲叫罵。山路雖擠,卻少有人靠近我們一行人。我看到不少介於熟悉與陌生之間的面孔,丐幫的九袋長老何其名,九宮門的門主廉至維,獨行大盜孫闡……大多對我或唐斐略略點首致意,卻不過來搭話。
唐昭平素交遊廣闊,左顧右盼打了幾次招呼後,趕到我身邊低聲道:“不少人眼神閃爍,心中必然有鬼;今日之戰,只怕有詐。”
我示意他繼續留意,倒也不覺緊張,沒有圈套是不可能的,若是半點端倪都看不出來才叫糟糕。
這一次比武的地點定在金頂,與位處萬佛頂的峨嵋寺院不過十數里之遙,峨嵋派佔了地利之便,索性命專人在沿路設下若干茶亭兼崗哨。
到達山巔時紅日已將西斜,山勢盡處現出大片的曠地,遠遠看去黑壓壓一片盡是人頭。峨嵋掌門丘妙風顯然早已得到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