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他來講是這麼高興的事嗎?可惜而今我願意對他說的,只剩下一個字。
“滾。”
唐斐眼睛裡的光芒消失了,他看著我,似乎有些憤怒,又有幾分不可置信:“悠,你……”
門外傳來一聲重重的咳嗽,進來一個拎著藥箱形容枯槁的陌生老者,面無表情,下頜留著整齊的山羊鬍,毫不客氣地示意唐斐讓開:“能醒來就算撿回一條命,別再添亂,就算唐門也找不出第二枝九轉靈芝了罷?”
我不禁微感意外,九轉靈芝是藥中聖品,相傳有起死回生之效,門中視為重寶,連唐越當年病重都沒有拿出來,如今居然用在了我身上。還有,唐門素來不請外人看診,這一位來頭必定不小。
不過這些和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閉上眼睛,不再理會。
寂靜的房間裡,一時間只聽到唐斐略顯急促的呼吸聲。他在床頭坐了片刻,終於慢慢鬆手起身,走出門去。
從動靜判斷,被晾在一邊的老者正在有條不紊地行動,踱過來,放下藥箱,坐下,冰冷乾瘦的手指搭上脈門。跟著掀開被子放到一邊,將我整個人穩穩地翻過身來。
我隨他擺佈,動不了也不想說話。
就在意識逐漸飄遠的同時,頭頂的百會穴毫無預警地傳來一陣痠麻,身體本能地一顫,不等反應過來,強間、腦戶、風府、大椎幾處穴位接連中針,跟著痠麻起來。此人出手如風,轉眼間,督脈三十處大穴無一得免,運勁深淺收放俱各不同,鬱積在胸口的濁氣立時鬆動了許多。
隔衣認穴還能如此精準利落,手法確有不凡之處。
我靜靜地聽著他收拾起金針離去,門口隨即有人低聲道:“鍾老先生,請這邊走。”口氣頗為恭敬。
鍾老先生,心裡不受控制地震動了一下,難道是“南鍾北王”中的醫聖鍾冕?左益州請他到蜀中不是為了替左迴風解毒的嗎,為什麼反而到了唐門?
應該找機會問一問,他說不定有左迴風的訊息……
第三十五章 我心匪石
左家終於還是傳來了訊息,雖然遠不是我期盼的那種。我苦笑了一下,把紙條丟進火盆,看著“忍”字迅速化成了灰燼。
舞柳如今必定不好過,然而,這個字很明確地表達了她的態度。
她不放棄。
舞柳,我也沒有放棄,我只是,需要休息一下。
左迴風曾經對我說,人一旦死去就一了百了,再也不可能重新來過,只有活著才有希望。
所以在內心深處,我其實不相信他會葬身火海,到現在也不相信。他那麼用心地想化解仇怨,怎麼會允許自己功虧一簣,讓所有的希望都化為烏有。
丘妙風說什麼都和我無關,她又不曾親眼看見什麼。
鍾冕不知何時開門出去了,或許是想讓我獨自靜一靜。
我拉過外衣披在身上,費力地下了床,扶著椅子挪到窗前。
輕輕推開半頁紙窗,三月了,迎面而來的清寒的風裡,已經帶上了溼潤細微的暖意。小小的院子外面是通往藥圃的路,不時有往來的腳步漸近漸遠。
煙水色的穹蒼下,寂靜的山麓中,連綿的紅色與灰色屋宇顯得如此安詳。
這裡是唐家堡沒錯,然而那個我漂泊在外時每天都在思念的家,再也無可尋覓。
我在這裡得到許多,而後失去更多。
此時此刻,困守在曾經住過十多年的房間裡,我只知道早年的回憶業已褪去鮮明的色彩,連追憶往昔的惆悵也被碾碎過好幾次,變得無關緊要。
小院的門發出輕微的“吱呀”聲,被推開了,唐斐走了進來。
水墨色的衣衫,淡定的神情,熟悉又陌生的容貌。
他見我站在窗前,眼神一閃:“你不能吹風,回床上去。”
我不去理會,只當他不存在,心裡卻慢慢升起一股近乎麻木的厭倦。這些日子,唐斐每天都會過來。我對他視若無物,他起初還會忿忿地拂袖而去,現在卻彷彿習慣了,糾纏的時間越拖越久。
時間長了,我也開始明白他目光裡的含義。
只是略略恍神的功夫,門開了,唐斐的動作很快,我只覺得眼前一花,整個人都被抱起來,放回床上。跟著身下微沉,他在床邊坐了下來。
我漠然望著上方的床幔,不言不動。每次起衝突都會吃虧,等到他覺得無趣,自然會走的。
過了一會兒,耳邊聽到他極輕地嘆了口氣,不但沒有退開,反而貼了過來,直到把頭埋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