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了的……唐悠……?
還是忍不住問出口了:“你我素未謀面,更無恩怨可言,你為何拼著自己性命不要,定要殺我?是受誰的指使?”
短暫的沉默,他開口了,聲音變得又低又啞,象毒蛇一樣噝噝的:“老子做事,沒人敢指手劃腳。天下的女人,越是長得美的便越是淫賤,老子殺起來便越是痛快。”
我愣住了。他繼續用呆滯卻令人發抖的眼神看著我,忽然強自抬起頭來,不等我反應過來怎麼回事,一口唾液已吐到我臉上:“賤人、禍水,你將來定不得好死!”
賤人、禍水,你將來定不得好死。
我真的不該穿女裝,這一萬兩銀子掙得何其艱難,為什麼快死的人還這麼神氣活現?也許正因為他快死了。是的,他快死了,是因為我。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接待他的不是唐夢。誰能想到惡名昭彰的採花大盜,竟如此痛恨女人,看來,曾有女人負他良多。
亂七八糟地想著,有一瞬間,腦中混亂無比,象有什麼要從胸口跳出來。 閉上眼睛再睜開,人已經鎮靜下來。
方天培卻突然激動起來,方才唾了我一口,就好像裝滿水的皮囊開了一條縫,裡面的液體於是噴薄而出。透過薄薄的人皮面具看得出來,他的臉痙攣著,扭曲著,恨意從周身上下每一處迸出來,說不出的詭異可怖,原先的風流倜儻早已無影無蹤。仇恨,竟可以把一個人變得如此醜陋。
我忽然一陣憐憫,無論是誰,生前做了什麼惡事,被這樣的恨糾纏著,都絕對稱得上是可憐人,死前都該有權說出心中的苦痛,再去另一個世界計算恩恩怨怨。
拉了一把翻倒的椅子,坐下聽他講。
意料之中的故事,深愛的、親手救出火坑的女人的背叛與恩將仇報,九死一生後的痛不欲生和綿綿不止的怨恨,夾雜著鄙夷的眼神與深深的詛咒道來,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又產生了錯覺,因為那雙眼睛深處的恐慌寂寞,我似曾相識。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要來殺他,或許對他來說,這件事從來就不重要。
處理好一切回房睡覺時,我已累得暈頭轉向。權寧的房間一片漆黑,他還沒回來?真是阿彌陀佛!我飛快地溜進自己的房間,也不點燈,摸到床上自己原來的衣衫,連忙笨拙地用一隻左手連拉帶扯地換上,就算在黑暗中也能猜到一定穿得一塌糊塗。正忙著拔掉頭上身上叮叮噹噹的飾物時身後突然“嗒”地一聲輕響,似是打著火褶子的聲音,我心中方大叫不好,火光一閃,油燈亮了,將我暴露在一室明亮中。心虛無比地回頭,窗前案几邊坐著個悠悠閒閒的漂亮少年,一雙大眼似笑非笑,不是權寧是誰?
“秋哥,你好像欠了我一個解釋。”
哀怨之極地嘆了口氣,我心中只剩下四個字:節哀順變。
又一次被折騰到天昏地暗,這一天真是漫長無比。權寧笑嘻嘻地逼我換回女裝作為誆人的懲罰;再滿臉不可思議地逼我說出方才的經歷,因為這是他有權知道的事情。我終於告饒了:“這次我錯了行不行,下次你想在旁邊站著都可以,今天我累了。”
“你的臉色真的不太好!”權寧仔細端詳了一下我的臉色,有些歉然,“先好好休息一晚,我明天再和你算帳好了。”
氣若游絲……:“權寧,你為什麼會躲在房間裡抓我?”
“我表哥聽了我回莊的原因,就說你今天必有異動,躲在你房間等著準有好戲看。”
“……”
左大莊主,真的玩得很開心呢!
第四章 巫山雲
第二天早晨,天下起了霧霧細雨。我早早起床,頂著一雙熊貓眼把權寧拎到方天培的屍體前:“把他運到金陵府裡領賞金。官府若問起,不許提我的名字,就說是左家莊為民除害就行了,其它的,你自己去編。”
權寧眨了眨剛睡醒的眼睛:“為什麼不能提你的名字?”
“我要你左家名利雙收,有何不妥?”我冷冷笑著,“昨晚多蒙關照,這是我送你表哥的回禮。”‘
“可是……”被我的氣勢鎮住,權寧的聲音變得好小好小,“表哥說不定不同意……”
我肚裡暗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不小了,有些事已經可以自己作主。記著,你是來幫我的。”
說罷揚長而去。
一個時辰後,我到了左家莊。這是我第二次來這裡,傳說中的天下第一莊,正在煙雨中安詳靜謐地臥著。上次來時心事重重,顧不上多做打量,現在看來,竟是處依山傍水的好所在。徐緩而線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