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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部分

眶飛出去。

伸手就給夜班護士掛電話,人家說一切如常,這才把腦袋在枕頭上擺平,但再也睡不著了。

潘崗老發火,說我幹這活兒,不單自己倒黴,全家都要折陽壽。

沈若魚說,你若真治好了吸毒的人,勝造浮屠。

簡方寧說,你在病房裡,跟他們聊天,感受如何?沈若魚說,只同一個人說了話,最深的印象是,真夠能說的。

簡方寧一下笑起來說,吸毒的病人,手無縛雞之力,卻是屬鐵鍋裡的鴨子。

哪兒都煮爛了,只剩一張硬嘴。

只要有人聽,他們海闊天空,侃得真魂出竅。

只是你要小心,不要被他們騙了。

沈若魚驚道,騙我什麼?我被你們搜身,現在是徹底的無產者,分文皆無。

簡方寧道,騙錢只是一方面。

他們偽造歷史,誇大事實,滿嘴說謊。

把自己的以前形容得非常純潔,把自己吸毒描述得多麼無辜。

吹噓自己有多少錢財,渲染曾得多少才子佳人圍追堵截。。。。。。整天泡在謊言裡,把騙人當快餐。

沈若魚拍著額頭說,我聽得那麼像真的。

她急急想把莊羽的故事複述一遍,以辨良莠。

簡方寧堵起耳朵說,我不聽。

每個吸毒者,都有一篇精彩故事。

你有耐心,可以纂一本新聊齋。

賣淫的女人,都有一個天真無邪的妹妹,需她養活上學。

殺人越貨的匪徒,必有80多歲的瞎眼老母,等他帶飯回家。

我沒心思聽故事,需要的是特效藥物和療法,把他們拯救出來。

沈若魚自語道,不完全是假的吧?人編假話,總要有目的。

我在這裡的身份,不過是個病人,騙我何益?簡方寧說,也許,以你的身份和吸毒者交談,能聽到一些真話。

只要你願聽,他們語言生動,甚至妙語連珠。

只怕髒話連篇,聽完了要洗耳朵。

我會關照,儘量為你提供方便。

沈若魚說,髒話我會消毒,要是聽一大堆謊話,就很無聊。

簡方寧說,鍛鍊吧。

什麼時候你能聽出他們哪些是謊話,哪些是真話,就算在這裡畢業了。

沈若魚說,我可不想打持久戰。

好奇心滿足了,我想回家,回到正常人的生活裡去。

簡方寧說,來去自由。

只是剛在這裡呆了一天,就想打退堂鼓了?你也不怕對不起你交給醫院的那一大筆保證金?沈若魚說,你說這個,想起一件要事,得給我家先生打一個電話。

昨晚經慄秋小姐指點,才知只你屋有唯一的通道與外界聯絡。

簡方寧道,其實還有一條外線,藏在護士辦公室隱蔽的地方。

她們不願得罪病人,就把所有棘手的事,一古腦推到我身上。

沈若魚撥了先生的電話。

忙音。

本想同簡方寧接著說話,但情緒已進入了渴望同先生講話的氛圍,就不想變換了。

剛才忙著與簡方寧久別重逢,沒有仔細打量被莊羽稱作〃閨房〃的院長辦公室,趁機補上。

一間相當大的房子,雪白的牆壁,洋溢森然的冷意,牆上什麼也沒掛,好像白色洞穴。

高低不同的書櫃裡,擺著各種醫學書。

寫字檯的顏色與書櫃也不協調,好像是胡亂湊起來的。

當然,不管多麼陳舊,一切都極整潔。

唯一露出〃閨房〃氣味的,是窗臺上擺著一隻生理鹽水瓶,雖是空的,瓶底卻粘著一瓣枯萎的花葉,可以想象出瓶裡曾經插過鮮花。

它猶如整座房間的眼睛,使人判定出這是女人的房間。

你插花啊?是。

病人送的?我從來不接受病人的禮物。

假如是真心呢?那也不收。

我分得清人體心臟的每一片瓣膜的開關方向,但我分不清送禮者的心。

久久的沉默。

沈若魚又撥電話。

這一次通了。

你在哪兒?先生透出無限關切。

我就在我該在的地方啊。

沈若魚若無其事地說。

越是當著朋友,她越要顯出夫妻間平淡。

我還以為你迷途知返了呢。

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