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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一輩子!話說到這兒,我心裡也不好受。

要是我媽非不讓我去,我也就算了。

一個鄉下孩子,不聽自己親孃的話,是大不孝。

我不敢。

沒想到我爹拿出藥錢,拍到我的手裡,說孩子你拿去吧,爹等著吃你開的藥。

我接了錢就跑,不敢回頭。

一回頭,就再也跑不出老家的院牆了。

找到學校,窩棚似的,根本不像招生簡章上說的那麼好。

同學都是我這樣的鄉下孩子,大夥說,騙人!不上這球學了,退錢。

我沒吱聲。

因為聽了兩堂課,條件是差,請的先生還是正經大夫,講的是學問。

就說,要走你們走吧,我出來不容易,不學成了回去,沒臉見人。

聽我這麼一說,好多人就動搖了,因為大夥也都跟我似的,和家裡人跺腳拍了胸脯子跑出來的,這麼回去了,再別想出來!也有幾個堅持走的。

學校挺黑,退錢,行,只給你一半。

有人和他講理,說才上了幾課,我們就走人,怎能扣這麼些錢?學校的人也有詞,說招生名額是有數的,想來的人多著呢!招了你,我們就辭了別的人,這會兒你不上了,空出來一個名額。

一個蘿蔔一個坑的,哪那麼巧就一下找到了插班的人?退你一半,就不錯了。

再囉嗦,連這一半也不給!大夥在一起處了幾天,也有感情了。

就說,別退學了,湊合著上吧,沒準雞窩裡飛出金鳳凰,你將來還是名醫!這麼著,大部分人堅持學下來了。

中間,我爹病死了,我沒掉淚,也沒回家看。

我覺得我爹是叫我給害死的,我用我爹的藥丸子,換了我的醫書,太自私了。

我沒臉回,只有更好地學習,日後讓我媽過上好日子,讓我媽把我爹沒享上的福一塊享了,我才不在活一世。

畢業了,我還是優秀學生呢,學校獎我一套聽診器,最便宜的那種。

畢業就是失業。

我們甚至連失業這個詞,也沒資格說。

因為人家原本就沒說有〃業〃等著我們。

我媽說,快回來吧,雖說沒人牽著毛驢請你去瞧病,只要你能劁豬,走南闖北的,芝麻油澆的麵條也能吃上。

想了半宿,我還是不能回家。

我不能做個劁豬匠,要做個真正給人看病的醫生。

我已經學出來了,雖說校方原來答應的文憑,不作數了,可我多少還是學到了點真本事。

我漫無目的地在鄉間流浪。

沒人相信我能治病。

我沿著河邊走,希望能碰上一個人恰好淹死,腹漲如鼓,兩眼翻白,呼吸停止。

大家都認為他已經沒救了。

我輕輕地走過去,說一聲,請讓我試試吧。

一定沒人看得起我,可我一點不在乎,輕輕地控去那人腹腔的積水,在眾人不信任的目光裡,開始輕輕地作人工呼吸。

然後突然揚起臂膀,猛地捶擊病人的心臟。。。。。。在大家驚詫的目光裡,那人頓時甦醒過來,抱住我的腿,說,救命恩人啊。。。。。。我就輕輕地推開他的手,輕輕地走向遠方。

但是被人們緊緊地拉住了。。。。。。我這樣想著,緊張地看著水面,但是,除了瘌蛤蟆鼓起的死水泡,什麼也看不到。

這些年北方大旱,要找到一條平日能淹死人的河,也不容易。

到了一個村子裡,我對人說,你們這裡有病人嗎?他們說,有啊。

你要幹嘛?我說我是醫生。

大家就都笑了,說你是個病人吧?要不就是要飯的?我這才知道,一個人光有醫術,絕成不了醫生。

他首先得有病人,還得有藥,有信譽,有一個固定的乾淨地方,那就是醫院。

我一邊給人打工,一邊流浪,到了城市。

我掙了第一筆錢,你猜我到哪兒去了?沒有人知道我的心思,我沒有去公園,也沒有去商場,我到了一家最大的醫院,排隊掛號。

輪到我了。

視窗裡的護士說,哪科?我說,哪個科的號,你都給我來一張。

護士冷笑著問,婦產科的號也要啊?我說,要。

婦產科有什麼了不起的?在一個真正的醫生眼裡,男人女人都是幾根骨頭串著一堆肉,沒啥秘密。

護士又問,掛什麼號啊?我問,號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