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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部分

好了,問題就這樣簡單地解決了,真是令人頓覺輕鬆愉快。

不管怎麼說,輕鬆愉快和剛才的煩惱,都是多麼好的狀態啊。

因為它們是一種人的正常感情。

我還有一些事情要處理。

見我的丈夫,告訴他,我已原諒他。

自從不原諒人成了一種氣節的代稱以後,我們都恥於原諒別人。

好像直到了臨死,還不原諒他人,是一種風度。

不,我願意原諒我的丈夫。

因為我們並肩走過了那麼遠的路。

在最後的時刻,我記得他給我的所有幫助。

我對潘崗說,我原諒你。

他說,我並沒有請求你的原諒。

我說,那就請原諒我的自作多情。

潘崗說,我是不可原諒的。

我說,你可以拒絕我的原諒。

但我的原諒已經像放飛的鴿子,收不回來了。

潘崗,你多保重,我要工作去了。

我見了含星。

他說,媽媽,你為什麼老不回家?我說,以後媽媽就一直回家了。

他說,爸爸想你,我也想你。

我說,我也想你們。

直到永遠。

我趕快離開了孩子。

在我鋼鐵般的意志上面,含星的指頭只要輕輕一戳,就會有一個洞,他如果繼續搖晃它,也許我就會全軍覆沒。

上午是我大查房的日子。

我格外認真地聽取了每一個病人的病情變化,做了有關的指示。

我凝視著我的醫院,我的病房,我的病人,我的處方,我的處方上的簽名。。。。。。我知道自己就要離它們遠行,心中戀戀不捨。

我給景教授打了一個電話。

我沒有勇氣親自向她告別。

她那雙學者的眼睛有一種超凡入聖的魔力,會極端尖銳地洞察你的內心。

景教授,如果發生了什麼事,請您原諒我。

我說。

發生了什麼事?她問。

我只是預感。

我說。

預感到了什麼?我雖然不相信預感,但我覺得你很驚慌,是嗎?景教授說。

不,教授,您錯了。

我一點都不驚慌,而是胸有成竹。

也許我的聲音和往日不同,那是我昨天晚上睡得太遲。

但是我今天晚上會補上的,您放心。

我很堅定地說。

我放下了電話。

還有什麼事呢?啊,對了,還有最重要的事,我沒有辦。

真是燈下黑。

我的手槍還沒有準備好。

我抽出一張紅處方。

紅處方是專門開毒麻限劇藥品的。

它是醫療界的殺手。

這張處方紙,不很光滑。

我知道我所用的這張處方,以後要經過很多雙眼睛的掃描,將被反覆研究。

我希望它柔韌光滑清潔規整,甚至是美麗的。

我在整整一沓紅處方里挑選了半天,看中了一張。

它符合我以上的所有要求,沒有一絲疵點。

就用你吧。

我對它輕輕地微笑了一下,決定了。

在患者姓名一欄裡,我填上了〃範青稞〃。

範青稞,當然是真的範青稞了,為了你幫我的這最後一次忙,我也原諒你。

我把處方開好,請護士長代我到藥房取藥。

其實我很想親自去做這件事,讓一切盡善荊豪。

當然最主要的是因為在我身後的日子裡,護士長將因為這張處方,受到多次盤問。

但是,以院長的身份,我不可能親自做這件事,它會引起懷疑。

對不起了,護士長。

反正你已經多次代我受過,多受一次,也未必就更委屈。

好在這絕對是最後一次了。

護士長看了看處方,說,天爺,開這麼多藥,一下能吃死10個人,你對這個叫範青稞的朋友有把握嗎?她還吸著那麼重的毒品!我說,護士長,你是不是長幼不分?哪種章程上規定,下級可以指揮上級?我已經簽了名,就說明由我來負全權責任。

執行吧。

護士長把藥交給我的時候,我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

謝謝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