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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很清楚那就是槍聲。

在這個聖約翰,我們不再是顯要的人。我們什麼也不是。我們就是1832。即便是我父親牧師的硬領也不能贏得尊敬。第一天他去水管那兒打水,被一個年輕人揍了,他搶了爸爸的塑膠水桶。硬領成了對上帝背叛行為的象徵,父親不再戴他的硬領了。不久,他根本就不出門了。他獨自坐在帳篷最裡面聽收音機或者看書。聖約翰已經毀了與父親生命息息相連的東西。我想在我們被營救前,爸爸就會撐不下去的。

在一個像聖約翰這樣的地方意味著你快死了。在前往食品供給車的路上你能看到那些正在邁上死亡之路的人——他們坐在帳篷前,抓著腳趾,搖晃著,茫然地看著地面。

我們在營地裡待到第十五天——我用燒過的火柴在帳篷的牆上做記號算著日子——那天我們聽見一輛車停下,有人在喊:“喬納森·柏。有人認識牧師喬納森·柏嗎?”我認為即使是耶穌叫父親的名字他也不再會驚訝了。

我們的救星是牧師斯蒂芬·伊萊扎克,他逃到了喬古路的教會成員中心。以前他和我父親一起在神學院上學;他們曾是很要好的足球隊拍檔。我父親還是伊萊扎克孩子們的教父;而伊萊扎克牧師好像也是我的教父。他把我們塞上一輛白色尼桑小麵包車的後座,麵包車的一邊寫著“大聲讚美上帝吧”,另一邊擠擠挨挨地寫著“用索特里爾琴①和豎琴讚美上帝吧”。他從一幫年輕人不滿的喧囂聲中駛離,那些人似乎對坐在教堂車裡的基督徒很憤怒。

伊萊扎克解釋說他是透過網路找到我們的。大型的教區正在召集一些牧師。柏正是他們在尋找的一個。

【①索特里爾琴:一種古代絃樂器,用手指或一個撥片拔弦演奏。】

因此我們到了喬古路。教會成員中心曾是一個古老獨立的教學中心,還帶有一幢現代的兩層住宿樓。不過這裡很早以前就人滿為患了,現在每個開放的空地上都支滿了帳篷和木製的棚屋。我們在金屬加工廠的車間旁有了兩間房。它們挺舒適,就是太狹小,一到工人開工時就非常嘈雜,而且沒有什麼私人空間。

教會成員中心有座白色的小禮拜堂,樣子像個鼓,蓋著茅草屋頂。帳篷和斜頂棚屋擁擠在禮拜堂周圍,但保持著一段敬畏的距離,因為禮拜堂是莊嚴神聖的。許多人到那裡祈禱。許多人揹著其他人在那裡哭,只有在禮拜堂裡哭泣才不會像髒水那樣四處傳染。我經常看見父親去小禮拜堂。我想過要靠在門口聽聽看他是在祈禱還是在哭,但我沒那麼做。無論他在那兒尋找什麼,看起來都不能再使他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了。

我母親試圖把喬古路變成基奇奇。在住宿樓後面有塊乾枯的草地,遠處是條敞開的排水溝。排水溝外就是一排籬笆和一條路,這條路對面是喬古路市場一它的名字就寫在鏽跡斑斑的錫皮屋頂上,在市場後面就又是棚屋了。

這塊地沒人用而且是開放的,母親和另外一群婦女想把這塊地開墾成耕地。伊萊扎克牧師同意了。她們用車間裡一些報廢的汽車零件做了幾把鶴嘴鋤i“,刨開地,種了玉米和甘蔗。

【①鶴嘴鋤:在柄的右邊安裝有與柄成角度的扁平刃的挖掘工具。】

到了夏天,莊稼茁壯生長起來,而喬古路市場周圍也已經被棚屋擠滿了,棚屋把市場團團包圍,無數屋頂和牆把市場遮蓋住了。但棚屋沒有侵佔耕地。這塊地像是受了神靈庇佑。女人們鋤著地,和著收音機的音樂唱歌,聊著家常,小蛋和克洛伊族女孩拿著棍子追逐著肥大的下水道老鼠。有一天我看見田邊的一角放了幾杯啤酒、幾小碟玉米和鹽——一塊和基奇奇一樣的聖地,我明白耕地是怎麼被保護的了。

母親把這當作基奇奇,但我看得出它不是。

在基奇奇,男人不會站在鐵絲繞的籬笆邊這樣直盯著看。

在基奇奇武裝直升機不會像禿鷹一樣掠過頭頂。

在基奇奇漆著明亮色彩的馬他圖來來往往地鳴著喇叭,但不會有重型武器架在車頂,後座上也不會有穿著運動服的男孩四處張望尋找可以搶奪的東西。

在內羅畢出現了新情況——拿槍的武裝團伙。男人——通常是年輕人——組織成團隊,他們有汽車和武器,還穿著任何可以拿來當制服的東西。有些人只有12歲左右。他們給自己的團伙起了各種名字,例如:黑獅、黑犀牛、艾伯奈特、基督徒聯合陣線、黑塔利班。他們喜歡黑色這個詞,聽起來很有威懾力。團伙這些武裝分子有著和他們的名字一樣的世界觀和信仰。他們有自己的地盤,整天在街道巡邏向人們宣告他們就是法律。他們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