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人大概嗜賭,她也學得時時把這掛在口頭;美國人喜歡高熱量食物,教出的學生也貪吃不顧身材走樣危險……美國究竟有什麼吸引人的地方?
他扭頭看向窗外來往車輛,估且縱容她把飯吃完。
小區大門兩側的巨型燈泡又不亮了,據說一顆價格上千塊,不知道是壞了還是沒捨得開啟。 一隻明晃晃反著銀光的刀子進入眼睛餘光範圍,段瓷猛地向後避去,椅腳與地板磨擦,發出輕微的刺耳聲。意識到自己反應過度,他沒好氣地低吼:“沒吃夠就再點,跑我身上動刀來了。” 她把刀身橫向他做鏡子照影,“你看看你的死樣子。吃也不願吃你,臉那麼臭。”收回來擺在盤邊,捉起餐巾下襬擦擦嘴,“我們談談吧,你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他不是有話擺在臉上的人,明顯就是做出來等她問起。
“應該有話說的是我嗎,連翹?”段瓷放下杯子蹺起腿,笑出兩枚酒窩,“還是應該叫你Liengle?畢竟就快成為美國公民了,嗯?約翰•;威廉姆斯教授的得意弟子,哈佛商學院都市科學研究所碩士,研究方向是……什麼來著?”
“持有型不動產物業政券化。”餐巾在嘴角有明顯的滯留,幾不可辨的謊亂在她臉上浮現,終是一閃而過,連翹極力穩住心跳,想維持冷靜假面,到底還是不敢看他的表情。 將一干反應盡收眼底,他有殘忍的快感。心頭一團火反倒越燃越高,顧忌地看看周邊用餐客人及服務人員,沒有當場表演噴火奇觀,只以食指輕輕一指她即放下,關節攥得嘎嘎響。大怒無言,只想動手揪過來滅掉算了,眼不見心不亂。可若能甘心不見,他又何苦這麼大的怒氣。 火燎得唇焦舌燥,一開口嗓子竟啞得仿若失聲,“你啊你……”
他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被罰做人,偏偏愛上一隻狼。
不去在意他嘆息般的的語氣,也不去在意自己心神搖盪,連翹輕咳一聲,似被揭穿的不自在,實為掩飾哽在喉嚨的酸楚,“聽我說……”不可能是他姐告訴他的,芭芭拉至今仍未把她出國的事當真,那麼就只有她以為他不會有聯絡的前姐夫了。“你見過老約翰?這次去美國的時候嗎?那為什麼琳娜拆穿我年齡,你還那麼驚訝?”
他揚眉,“你問的這些個有意義嗎?”裝什麼好奇寶寶轉移話題。
連翹對他吵架的模樣敬而遠之,看看手錶,“明天早上還有會,我先走了。”保持風度等他結完賬,在撲面而來的熱情的“歡迎再來”道別聲中,一秒不多停地出了餐廳。
段瓷輕鬆趕超她,伸手扼住她的腕子,“過來幫我。”除此之外,他不知道還能怎麼留她。 默默看他許久,連翹愛莫能助地嘆息,“不可能的,安紹嚴會殺了我。” 安紹嚴知道她為他樹立暴君名聲,可能真的會殺人。
“安紹嚴直接去死。”他口不擇言。
“他死了我堅絕陪葬,不然良心上說不過去。”她恢復嘻笑表情,欲推開他的手,卻被捉得更緊。
段瓷暴怒,“你有什麼良心?良心都被大毛吃了。我之前有沒有說過讓你來做我助手?不同意我,卻肯跟安迅去遊山玩水。”楊霜提起說她要去雲南工作的時候,他尚能保持冷靜,因為想過她工作性質變了,生活上亦有可能隨之改變。雲南那專案進度他清楚,她去了也待不了多久,就在他還沒考慮清楚能否接受這種短暫分離時,又爆出她要移民的訊息。
“是出差。”她更正。安紹嚴給她位置比他要早,他真的沒什麼好不甘心的。“你並不缺我,段瓷,據說地產圈最有價值的花瓶已經被你擺到新尚居了。”
“那些不相干的人與你無關。總之你想工作,我的平臺足夠大,也會增設研究院,有你擅長和感興趣的東西。為什麼非去美國不可?研究所的待遇絕對不會有我給你的更誘人。何況連明雲的女兒對錢還會有什麼渴求嗎?”特意打電話問文爺,果然她身份不可小覷。全球集裝箱海運業老大的繼承人,這女人真懂得不斷提升高度地給他製造驚奇。
“說夠了嗎?”眼兒依舊是半弧美月,然只有月的涼;沒有一星柔和在裡面。 連明雲三個字清亮無比地貫穿她的耳膜,不知何時被軟化消融的壁壘,迅速在她與外界之間再度形成。
“放開我,段瓷,”她掙著他的手,“我不想待在你身邊。”
這樣的段瓷,早晚會把她剛結痂不痛的傷疤狠狠揭起。
第卅六章
對於連翹,段瓷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態。是否只如小邰和楊霜他們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