禳災計。及聞魏主西奔,不禁赧顏道:“北虜亦應天象麼?”當時傳為笑柄。不知修德禳災,乃徒跣足下殿,豈非醜態!
自魏主入關,賀拔勝尚在汝南,未決進止。從前勝出發時,掾吏盧柔曾進三策,上策是席捲赴都,仗義討歡,中策是拒歡聯泰,觀釁乃動;下策是舉州歸梁,苟全性命,勝俱不用。至歡已入洛,勝再與僚佐會議,意在南歸,行臺左丞崔士謙進議道:“今帝室顛覆,主上蒙塵,公宜倍道兼行,往朝行在,然後與宇文行臺同心戮力,倡舉大義,天下聞風,自當響應;若舍此遽還,恐人人懈體,一失事機,悔無及了!”
勝乃使長史元穎行荊州事,居守南陽,自率部眾西進。
行次淅陽,探得前途訊息,高歡已攻克潼關,擒住守將毛鴻賓,進屯華陰,當下毛骨森豎,踉蹌奔回。哪知歡已遣行臺侯景等攻荊州,荊民鄧誕,襲執元穎,送往侯景,害得勝無路可歸,不得不與侯景爭鋒。偏偏眾情渙散,各無鬥志,一遇景軍,便即棄甲曳兵,四處奔竄。勝無計可施,只得依了當日盧柔的下策,奔往梁朝。其名曰勝,實則善敗。
侯景馳入荊州,向歡告捷。歡自晉陽至洛,由洛至華陰,連上四十啟,奏達魏主,不得一答,乃擬另立新主。返至洛陽,再遣使奉表魏主雲:“陛下若遠賜一詔,許還京洛,臣當率領文武,清宮以待;若返正無日,宗社不能無主,臣寧負陛下,不負社稷”等語。魏主仍然不報,歡乃召集百僚耆老,議立新君。
清河王亶已視帝座為己有,出入警蹕。偏大眾開議,由歡首倡,謂嗣主應繼承明帝,不應昭穆失序,因語亶道:“今欲立王,不如立王的世子,較為順次。”語未說完,但聽得在座諸人,同聲贊成,亶只好俯首趨出,由愧生憤,由憤生憂,竟爾輕騎南奔。子得為帝,便是大喜,何必狂奔如此?歡遣人追還,遂於永熙三年孟冬,立清河王世子善見為帝,年才十一。改永熙三年為天平元年,於是魏分為二,高氏所立為魏主,史家稱為東魏,宇文氏所奉的魏主,便叫作西魏了。小子有詩嘆道:
世亂都從主暗來,江山分裂魏風頹;
北方從此無寧宇,虎鬥龍爭劇可哀!
魏既分裂,東西並峙,成為敵國,高歡遂定議遷都。究竟遷往何處?下回再當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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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朱氏亡而高歡興,高歡興而宇文泰又起,一雄得勢,而一雄繼之,要之皆亂世之雄,欲其乃心魏室,始終不渝,是責莽懿為伊周,固世所罕有事也。但魏主修之得立為帝,實出高歡,歡雖雄鷙,而出鎮晉陽,納女為後,君臣之間,初無芥蒂,魏主修乃誤信斛斯椿言,始倚賀拔嶽,繼依宇文泰,卒至激成歡怒,引兵向洛。斛斯椿乘夜渡河之計,又復不從,前何信椿,後何疑椿!愚而多疑,安能處變,有徒為二雄之傀儡已耳!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此二語實可為魏主修之定評。
第五十四回 飲宮中魏主遭鴆毒 陷澤畔竇泰死戰場
卻說高歡還洛,另立新君善見。善見尚在沖年,當然不能親政,一切黜陟大權,全握歡手。歡請授趙郡王諶為大司馬,咸陽王坦為太尉,儀同三司高盛為司徒,高敖曹為司空,以下文武百官,各有定職,規模粗具,再議西侵。忽聞宇文泰進攻潼關,殺斃守將薛瑜,虜去戍卒七千人,歡不禁彷徨,遂把遷都的計議,重複提起,即欲實行。當下入朝申諭,謂洛陽西逼關中,南近梁境,在在可虞,不如遷鄴為是。嗣主善見,有何主意!王公大臣等,勢難與抗,只得依議遷都。歡只限期三日,即奉駕啟程,四十萬戶,狼狽就道,百官無從備馬,多半乘驢東行。至車駕已到鄴中,留僕射司馬子如、高隆之,侍中高嶽、孫騰,在鄴輔政,改相州刺史為司州牧,魏郡太守為魏尹,司州改作洛州,命尚書令元弼為洛州刺史,鎮守洛陽,歡仍還原鎮。當時有童謠雲:“可憐青雀子,飛去鄴城裡,羽翮垂欲成,化作鸚鵡子。”時人指青雀為清河王,鸚鵡為高歡,這也無庸評斷了。洛陽遂為戰爭地。
且說魏主修在洛陽時,性頗漁色,有從妹三人,不准他適,留侍宮中。最愛寵的就是明月,本與南陽王寶炬同產,受封平原公主,次為清河王亶妹,亦封安德公主,還有一個名叫蒺藜,史家未詳為何王兒女,也照例封為公主。這三公主留居宮掖,公然與魏主相姦,差不多與妃嬪相似,所以高歡女雖入宮為後,未蒙垂愛,綠衣黃裳,已成慣例。魏主修嘗設內宴,使明月侍坐首席,諸宮人因羨生慕,即席賦詩,或詠鮑照樂府雲:“朱門九重門九閨,願隨明月入君懷!”魏主也不以為意,唯視明月如掌中珠,愛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