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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部分

個皮包,一手捏著一束傳單,在那十幾條街巷裡走來走去,見著一個彷彿認得字的人便把傳單遞一張過去。有的驚疑地看我一眼便伸手接過去埋頭念著。有的卻搖搖頭,大模大樣地走過去了。也有幾個人愛問一句:‘這是啥子?’我便含笑對他說:‘你看看,很有益處的。’他或者以為這是什麼救急良方罷。有一回我正在街上走著,我剛剛散過大批的傳單,皮包裡還剩了一點。我忽然發覺一個兵在後面追來。我有點著急。不過我又不便逃走,只得裝出安閒的樣子繼續走著。那個兵趕上來了。他還很年輕。他很客氣地對我說:‘給我一張。’我給了他。他高興地拿起走了。我想不到他倒高興看這種東西。又有一回我碰見三叔的轎伕老周。他看見我走來走去,不知道我在做什麼事情。幸好他不識字,所以他也無法看見傳單。否則他回到家裡一說出去,給我們幾位長輩聽見了,又會給大哥添麻煩。不過我並不害怕,任是三叔、四叔、五叔或四嬸、五嬸對我這個人都無法可想。他們連自己的事情都管不好,還要來管我。五叔公然把喜兒收房做姨太太;近來又有人說四叔和帶七妹的楊奶媽有什麼關係,所以楊奶媽恃寵而驕,非常氣派。他們專幹丟臉的事。三叔表面上十分嚴峻,那一派道學氣叫人看了又好氣又好笑。他的律師事務所最近生意又忙起來。前兩天他把四叔也拉進事務所去給他幫忙。他一天在家的時候也不多,家裡的大小事情他不一定全知道。其實他即使知道,也不見就有辦法解決,便只得裝聾做啞。對於四叔五叔的那些無恥行為,他倒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我做的全是正當的事情,他卻偏偏要干涉我,看見我不怕他,他就向大哥發脾氣。這也只有大哥受得了。

“話又扯遠了。我應該敘述散傳單的事情。我同惠如約定,把傳單散完就在我們公館門前太平缸旁邊見面。我到那裡不久他也來了。他兩手空空的。他說他散得十分順利。我們兩個一起走到商業場後門口。京士站在那裡,帶笑地對我們點頭。我們知道沒有發生什麼事情,便放心走到樓上社裡去。存仁他們都在那裡,只有陳遲和汪雍還沒有到。但是不久他們和京士一起進來了。我們一共十五個人,擠在社裡面。茶和點心都預備好了。大家高高興興地吃著。每個人愉快地敘述各自的經驗。我們又唱起歌來:美哉自由,世界明星。

拼吾熱血,為它犧牲。

要把不平等制度推翻盡,

記取五月一日之良辰……

“我們好像就在過節。琴後來也來了,不過她來得太晚,我們快要把點心吃完了。我和她一起從社裡出來,我送她回家。一路上我把我的經驗告訴她,她也非常高興。

這自然只是一個開始。我希望以後還有許多更使人興奮的事情。

“我可以告訴你的就只有這些話。……”在兩個星期後的一封信裡覺民又告訴覺慧道:“我們的事情進行得很順利。我們翻印的第一本書《極樂地》就要出版了。我們把這部描寫未來社會的小說稍稍刪改了一下,也加上一些新的意見,這是經過大家討論,由繼舜執筆的。我們已經接到了漢口、廣州、安慶、南京、北京等處朋友的來信,而且寫了詳細的回信去了。最近又認識一個新從法國回來的朋友,他的名字叫何若君,身材高大,年紀剛過三十。他懂得世界語。我們都想向他學。

“演戲的事情現在也很有辦法。款子已經籌到一點,以後還打算募捐。我們就要開始排戲,由存仁擔任導演。

大家一定要我參加。但是我從來沒有上過舞臺,上次在學校演《寶島》又未成為事實。我怕我演不好戲,所以只答應扮演一個不重要的腳色如銀行家、醫生、大學生之類。陳遲擔任安娥,汪雍擔任馬霞,還如擔任蘇斐亞,是決定的了。汪雍常常扮女角,還如以前也演過一兩次戲,自然不成問題。陳遲以前總是演男角。這次他演安娥,倒應該多費力練習;不過他自己說他很喜歡安娥這個人,所以他願意扮演她。他甚至說他要扮出一個活安娥給我們看。我們都不相信。但是我們希望他能夠演得好。因為這次演戲和我們的週報發展前途有很大關係。我們下星期就要開始排戲了。……”又過了一個星期覺民的信裡說:“《極樂地》已經出版了。我們大家都很高興。我今天給你寄上兩包。你如需要,以後還可以多寄。今天我們一共寄出一百多本,北京、南京、廣州、漢口、安慶各處通訊的朋友那裡都有。這是我們自己包封,自己帶到郵政局去寄發的。我們又在報紙上登出了廣告。我們想一千本書很快地就可以半賣半送地散完的。這是均社出版物的第一種,以後我們還預備翻印別的書。望你在上海多蒐集一些這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