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時又回顧德崖道:“君與主帥同時舉義,素稱莫逆,如何誤聽蜚言,自相戕賊?”又語趙均用道:“天下方亂,群雄角逐,君既投奔至此,全靠同心協力,共圖大舉,方可策功立名,願此後休作此想!”言已,拱手而別。前硬後軟,妙有權術。弄得孫趙兩人,神色慚沮,反彼此互怨一番,作為罷論。此事悉本《太祖本紀》。惟《本紀》敘此事,在濠未被圍之前,而谷著《紀事本末》,則言此事在被圍之時,且事實間有異處,本編互參兩書,以便折衷。
元璋既救出子興,仍加意守城,會元軍統帥賈魯,在營罹病,日漸加劇,以是攻擊少懈。越年,賈魯病死,元軍退去。自濠城被圍,迄於圍解,差不多有三四月,守兵亦多半受傷。元璋稟知子興,擬另行招募,添補行伍,子興照允,將此事委任元璋。元璋即日還鄉,陸續募集,得士卒七百名,內中有二十四人,能文能武,有猷有為,端的是開國英雄,真皇輔弼。為後文埋根。這二十四人何姓何名?待小子開列如下:
徐達 湯和 吳良 吳楨 花雲 陳德 顧時 費聚 耿再成 耿炳文 唐勝宗 陸仲亨 華雲龍 鄭遇春 郭興 郭英 胡海 張龍 陳桓 謝成 李新材 張赫 周銓 周德興
元璋得了許多英材,與他們談論時事,很是投機。當下截止招募,帶領七百人回濠,稟報子興。子興按名點卯,七百人不錯一個,便算了事,惟署元璋為鎮撫,令所募七百人,歸他統率。元璋拜謝如儀。隔了數日,元璋方料理簿書,有一人進來稟謁,視之乃是徐達,便問道:“天德有何公幹?”徐達見左右無人,便造膝密陳道:“鎮撫不欲成大業麼?何故鬱郁居此,長屈人下?”元璋道:“我亦知此地久居,終非了局,但羽毛未滿,不便高飛,天德如有高見,幸即指陳!”徐達道:“郭公長厚,德崖專橫,彭趙又相持不下,公處此危地,事多牽掣,萬一不慎,害及於身,奈何不先幾遠引?”識見高人一層。元璋道:“我欲去此他適,必須有個脫身的計策,否則實滋疑竇,轉召危機。”徐達道:“郭公籍隸定遠。目今定遠未平,正好藉此出兵,想郭公無不允行。”元璋道:“我方募兵七百名,署為鎮撫,若統率南行,無論謠諑易生,即郭公亦多疑慮。”徐達道:“七百人中,可用的不過二十餘人,公只將二十餘人率著,便足倚任,此外一概留濠,那時郭公便不致動疑了。”元璋點頭道:“天德此言,甚合我意,我當照行。”徐達乃趨出候命。達字天德,元璋稱字不稱名,便是器重徐達的意思。徐達為開國元勳,故從特筆。元璋即入稟子興,出徇定遠,並請將原有部兵,歸屬他將,只率二十四人同行。子興欣然應允。不出徐達所料。於是元璋整裝即行,這一行,有分教:
踏破鐵籠翔綵鳳,衝開潛窟奮飛龍。
欲知南徇定遠情形,請看官續閱下回。
…………………………
投軍為明祖奮跡之始,成婚為明祖得助之始,救郭子興為明祖報績之始,募兵七百,得英材二十四,為明祖進賢之始,逐層寫來,有聲有色。他若郭子興之庸柔,孫德崖之貪戾,彭大之粗豪,趙均用之刁狡,皆為明祖一人反射。尤妙在用筆不直,每述一事,輒用倒戟而出之法,使閱者先迷後醒,益足饜目。看似容易卻艱辛,閱僅至此,已自擊節不置。
第三回 攻城掠地迭遇奇材 獻幣釋嫌全資賢婦
卻說徐達、湯和等二十餘人,隨著元璋,南略定遠。定遠附近有張家堡,駐紮民兵,號驢牌寨。元璋請費聚往察情形,費聚返報寨中乏食,意欲出降。元璋大喜道:“此機不可坐失。”便命費聚前導,另選數人為輔,上馬急行。將到寨前,遙見寨中有二將出來,大聲呼著,說是來者何為?費聚心恐,叩馬諫元璋道:“彼眾我寡,未便深入,不如回招人馬,然後前來。”元璋笑道:“多人何益,反令彼疑。”有膽有識。言畢下馬,即褰裳渡濠,徑詣寨門,寨主倒也出見。元璋道:“郭元帥與足下有舊,聞足下孤軍乏食,恐遭敵噬,因遣我等相報,若能相從,請即偕往,否則移兵他避,免蹈孤危。”寨主唯唯從命,只請元璋留下信物,作一證據,元璋慨解佩囊,給與寨主,寨主邀與入營,獻上牛酒,大家飽餐一頓,食畢,元璋即請寨主促裝,寨主以三日為期。元璋道:“既如此,我且先返,留費聚在此,與君同來便了。”寨主允諾,元璋即策馬而歸。徐達等接見元璋,詢明情狀。徐達道:“恐防有變。”料事如神。元璋哂道:“我亦慮此。”所見相同。徐達道:“達聞寨兵約三千人,若負約來爭,眾寡不敵,請即募兵以備不虞。”元璋稱善,即懸旗招兵。閱三日,約得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