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屍,碣書義士,一面延訪耆碩,優禮相待。
耆儒陶安、李習等,率父老入見,元璋與陶安語時事,安乃進言道:“方今四方鼎沸,豪傑並爭,攻城屠邑,互相雄長,窺他志趣,惟在子女玉帛,毫無撥亂安民的思想。明公率眾渡江,神武不殺,以此順天應人,何患不成大業?”元璋道:“我欲取金陵,何如?”安復答道:“金陵帝王都,形勝稱最,乘此佔領,作為根踞,然後分兵四出,所向必克。古語有云:‘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明公何不速圖?”與馮國用之言暗合。元璋甚喜,遂改太平路為太平府,置太平興國翼元帥府,自領元帥事。授李習為知府,用李善長為帥府都事,汪廣洋為帥府令吏,陶安參贊幕府,仍沿用宋龍鳳年號,旗幟戰衣,皆尚紅色。小子有詩詠道:
炎漢由來火德王,赭袍赤幟亦何妨。
只因年號稱龍鳳,猶愧男兒當自強。
太平已定,哨馬來報,元將蠻子海牙,又遣兵來了。那時又有一場廝殺,且至下回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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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朱元璋投營起義,所有舉動,未免以智術服人,然猶不失為王者氣象。惟用韓林兒年號,為一生之大誤。林兒姓韓不姓趙,何得詭稱宋裔,且宋亡久矣,豪傑應運而興,當邁跡自身,何用憑藉?厥後有瓜步之沈,近於弒主,始基不慎,貽玷終身,可勝嘅歟!至若常遇春之力拔採石磯,為渡江時第一大功,元璋即授任先鋒,既足報功,尤得踐信,於此可見其能用人,於此可見其能立業。且入太平後,嚴軍紀,卹義士,延耆儒,種種作用,無非王道。而龍鳳年號,仍然沿襲,意者由徐李諸人,為霸佐而非王佐乎?瑕瑜並錄,褒貶寓之。體會入微,是在閱者。
第六回 取集慶朱公開府 陷常州徐帥立功
卻說元璋得了太平,城中原是安靜,惟城外一帶,尚統屬元兵勢力。元中丞蠻子海牙,調集鉅艦,截住採石姑孰口,並檄令義兵元帥陳埜先,及裨將康茂才,率水陸兵二萬人,進逼太平。元璋乘他初至,立率諸將出戰,一面命徐達、鄧愈,別出奇兵,繞道至敵後,潛伏襄城橋。埜先到了城下,磨拳擦掌,專待廝殺。未幾城門大開,守兵一齊殺出,後面有許多健卒,擁著一位大元帥,龍姿鳳表,器宇不凡,正暗暗驚異間,忽見空中起了一道霞光,結成黃雲,護住元璋麾蓋,益覺驚疑不已。各兵亦相率觀望,不意元璋已麾兵殺來,橫厲無前,人人披靡。埜先料不可敵,率眾退走。奔至襄城橋,炮聲驟發,徐達、鄧愈兩路兵馬,左右殺出,急得埜先無路可奔,沒奈何挺著長槍,來戰鄧愈。約數合,被鄧愈用矛格槍,舒開猿臂,把埜先活擒過去。寫鄧愈。餘軍見主帥被擒,紛紛潰散。有一半逃得慢的,都做了刀頭之鬼。康茂才潛遁。徐達、鄧愈得勝回城,即將埜先推入帳前,元璋命左右將他釋縛,好言撫慰。埜先道:“要殺便殺,生我何為?”元璋道:“天下大亂,豪傑蜂起,勝得人附,敗即附人,你既自稱豪傑,正當通時達變,何苦輕生?”埜先遲疑半晌,方稱願降。遲疑二字,已伏下文。元璋復令招降舊部,埜先即發書去訖。
至埜先出帳,馮國用進諫道:“此人獐頭鼠目,不可輕信。”寫馮國用。元璋默然。越宿,埜先入帳,報稱部曲多來投降。元璋令他召入,一一記名,仍命歸埜先統轄。埜先稱謝而出。元璋又飭徐達等,分道略地,溧水、溧陽、句容、蕪湖等處,接連攻下,擬進取集慶路。埜先忽入稟道:“某蒙主帥不殺之恩,願率舊部自效,往取集慶。”元璋許諾。馮國用又暗中諫阻,元璋道:“人各有志,從元從我,聽他自便罷了。”元璋此言,令人不解。埜先既去,閱數日,遣人齎書報聞,由元璋啟閱,略雲:
集床城右環大江,左枕崇崗,三面據水,以山為郭,以江為池,地勢險阻,不利步戰。昔王渾、王浚造戰船,謀之累年,而蘇峻、王敦,皆非陸戰以取勝,隋取江東,賀若弼自揚州,韓擒虎自廬州,楊素自安陸,三道戰艦,同時並進。今環城三面阻水,元師與苗軍聯絡其中,建寨三十餘里,攻城則慮其斷後,莫若南據溧陽,東搗鎮江,據險阻,絕糧道,示以持久,集慶可不戰而下也。
元璋覽至此,囅然一笑,含有深意。即以書示李善長。善長道:“埜先狡詐,欲令我老師曠日麼?”一語道破,然不若元璋之尤為深沉。元璋道:“不煩多言,只勞你與我作覆。”善長應命,即提筆寫道:
歷代之克江南者,皆以長江天塹,限隔南北,故須會集舟師,方克成功。今吾渡江據其上游,彼之咽喉,我已扼之,舍舟而進,足以克捷,自與晉隋形同勢異,足下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