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次,聲勢洶洶,無理可喻。”嵩聞言,氣得面色轉青,拈鬚不語。看官!道這伊王是何人?原來是太祖二十五子厲王�的六世孫,名叫典楧,貪戾無狀,性尤好色,嘗奪取民舍,廣建邸第,重臺復榭,不啻宮闕;又令校尉樂工等人,招選民間女子,共得七百餘人,內有九十名中選,留侍王宮,其餘落選的女子,勒令民家納金取贖,校尉樂工等,樂得從中取利,任情索價,並擇姿容較美的,迫她薦枕。上下淫亂,日夕取樂,就是民間備價贖還,也是殘花敗柳,無復完璧。巡撫都御史張永明等,上言罪狀,有旨令毀壞宮室,歸還民女,並執群小付有司。典楧抗不奉詔,永明等又復奏聞,經法司議再加罪,照徽王載埨故例,廢為庶人,禁錮高牆。載埨事見六十六回。典楧方才恐懼,即遣人齎金數萬,求嚴嵩代為轉圜。嚴嵩生平所愛的是金銀,便老實收受,一口答應;哪知自己也失了權勢,惘惘歸來。典楧聞這訊息,因令原差索還,不要加息,我說伊王還是厚道。接連數次,都被門上擋住,他乃特遣多人,登門硬索。嚴嵩不願歸還。又不好不還,沉吟了好一歇。怎禁得外面越噪越鬧,不得已將原金取出,付還來使。樂工校尉等,攜金自去,到了湖口,忽遇著綠林豪客,蜂擁而來,大都明火執仗,來奪金銀,樂工等本是沒用,彼此逃命要緊,管著甚麼金銀,校尉三十名,還算有點氣力,拔刀相向,與眾盜交鬥起來,刀來刀往,各顯神通,究竟寡不敵眾,弱不敵強,霎時間血染猩紅,所有三十名校尉,只剩得八九人,看看勢力不及,也只好棄了金銀。落荒逃去。眾盜攆金歸還,順路送到嚴府。看官閱此!這班綠林豪客,難道是嚴府爪牙麼?據小子所聞,乃是世蕃暗遣家役,及帶來亡命徒多人,扮作強盜模樣,劫回原金。嚴氏父子,喜出望外,自不消說。世蕃狡險,一至於此。典楧已經得罪,還向何處申訴,眼見得這項劫案,沒人過問了。
世蕃見無人舉發,膽子越大,益發妄行,招集工匠數千人,大治私第,建園築亭,豪奴悍僕,仍挾相府餘威,凌轢官民。適有袁州推官郭諫臣,奉公出差,道過嵩裡。但見赫赫華門,百工齊集,搬磚運木,忙碌非常,內有三五名幹僕,狐裘貂袖,在場監工,仍然是頤指氣使,一呼百諾的氣象。諫臣私問隨役道:“這不是嚴相故第麼?”隨役答一“是”字,諫臣乘便過去,將入工廠,觀察形景,不防廠中已有人喝道:“監工重地,閒人不得擅入,快與我退下去!”諫臣的隨役,搶上一步,與語道:“家主是本州推官。”言未已,那人復張目道:“什麼推官不推官,總教推出去罷了。”推官的名義,想是這般。諫臣聽了,也不禁啟問道:“敢問高姓大名?”那人複道:“誰不曉得是嚴相府中的嚴六?”諫臣冷笑道:“失敬失敬!”嚴六尚謾辱不絕,隨役正要與他理論,被諫臣喝止,悄然走出。廠內也有稍稍知事的,語嚴六道:“地方有司,應該尊敬一點,不要如此待慢。”嚴六道:“京堂科道等官,伺候我家主人,出入門下,我要叱他數聲,哪個敢與我抗?偌大推官,怕他什麼?”諫臣踉蹌趨走,工役等一齊嘲笑,隨手拾起瓦礫,接連擲去,作為送行的禮物。放肆已極。那時諫臣忍無可忍,不能不發洩出來,小子有詩詠道:
意氣凌人太不該,況遭州吏一麾來。
豪門轉瞬成墟落,才識豪奴是禍媒。
畢竟諫臣如何洩憤,容俟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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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階之使詐,不亞於嚴嵩,然後人多毀嵩而譽階,以階之詐計,為嵩而設。明無階,誰與黜嵩?然後知因地而施,詐亦成名。古聖賢之所以重權道者,正為此也。但嚴氏之被譴,何一不由自取?於階固無尤焉。嵩以青詞得幸,驟躋顯位,柄政至二十餘年,無功於國,專事殃民,而其子世蕃,貪黠尤過乃父,放利而行,怨愈叢,禍愈速,安得不傾?安得不亡?況逃戍所,豢惡客,劫還賄銀,嵩之所不敢為者,而世蕃獨為之。死已臨頭,猶且大肆,此而不遭覆歿,天下尚有是非乎?至於豪奴走狗,凌辱推官,恃勢行兇,更不足道,然亦未始非嚴嵩父子之所釀成。有悍主乃有悍僕,敢告當世,毋挾強以取禍焉。
第六十九回 破奸謀嚴世蕃伏法 剿宿寇戚繼光衝鋒
卻說袁州推官郭諫臣,因受嚴六的凌辱,無從洩憤,遂具書揭嚴氏罪惡,呈上南京御史林潤。巧值林潤巡視江防,會晤諫臣,又由諫臣面訴始末,把羅龍文陰養刺客事,亦一一陳明。林潤遂上疏馳奏道:
臣巡視上江,備訪江洋群盜,悉竄入逃軍羅龍文、嚴世蕃家。龍文卜築深山,乘軒衣蟒,有負險不臣之志,推嚴世蕃為主。世蕃自罪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