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崖鎮不同於京城。
它從九月份就開始下雪,直到來年三月份才歇了。
一年到頭,它有大半的時候在過冬,需要穿很暖的防寒衣物。
薛湄沒打算回去,因為這邊的夏天肯定很涼爽舒服,比京城要好過很多。
錦屏離開之後,大將軍府正院就只有薛湄和彩鳶住,莫名有點清冷。
薛湄就讓兩位粗使的婆子也搬進來。
炕白天就不燒了,只入了夜燒一會兒,把炕給燒暖了就停歇。
她和彩鳶算了算,如此一來,一天五斤的炭就足夠她們取暖了;炕灶上還有熱水,可以供她們飲用和簡單梳洗。
蕭靖承翌日過來。
他發現薛湄的房門反鎖了,這很不同尋常。
推了幾下,裡面有人應答了:“是誰啊?
這麼清早的。”
蕭靖承過來的時候,才到卯正。
薛湄睡眠很好,吵醒了她一會兒又能睡著,故而蕭靖承也不用擔心影響她的睡眠。
說話的,卻是彩鳶的聲音。
蕭靖承:“郡主呢?”
彩鳶一下子聽了出來。
屋子裡傳來窸窸窣窣更衣的聲音。
片刻之後,房門被開啟了。
蕭靖承很喜歡薛湄屋子裡那股子暖融融的氣息,每次早上進來都能聞到。
然而,今天開啟門,屋子裡卻是冷颼颼的。
他沉了臉。
彩鳶還沒梳頭,只是穿戴整齊了:“王爺,郡主還沒醒。”
“你怎睡這裡?”
蕭靖承問。
薛湄很不喜歡旁人睡在她身邊的。
彩鳶:“這……”“這屋子裡怎麼冷颼颼的?”
蕭靖承又問,“郡主不舒服?”
薛湄已經被吵醒了。
她自己點燃了油燈,對蕭靖承道:“王爺,你進來吧。
彩鳶,你先去梳洗。”
彩鳶如蒙大赦,一溜煙跑了。
薛湄側躺著,睡眼惺忪,青絲從她肩頭垂落,落在她頸側,似綢緞。
蕭靖承坐在了她床邊,摸了摸她的被褥:“怎如此冷?”
“有個緣故的。”
薛湄笑道。
她就把寶慶公主鬧騰、魯副將的話,以及自己的考慮,都告訴了蕭靖承。
蕭靖承:“不妨事,我一天可以用七十斤炭,都是份例內的,你沒必要委屈自己。”
現在快十月下旬了,白崖鎮白日約莫零下一二度,夜裡零下十四五度,哪怕牆壁很好,也無法抵禦寒流。
薛湄不像將士們那樣拉練,她成天坐著,會把她凍病的。
“沒關係,我讓錦屏去找煤了。
就是石炭,你知道嗎?”
薛湄問。
蕭靖承也沒聽說過這個東西。
他跟鐵匠接觸不多,對石炭完全沒概念。
“……等有了石炭,我們就可以大規模取暖了。”
薛湄笑道,“這才是關鍵的。”
蕭靖承:“那現在就這麼凍著?”
“凍一凍更結實。”
薛湄說,“你看你,穿得再單薄也不怕冷。”
蕭靖承:“……”這有什麼可比的?
蕭靖承輕輕嘆了口氣。
薛湄:“大清早的,嘆氣不吉利。”
蕭靖承從來沒覺得白崖鎮苦,這裡讓他如魚得水。
他天性堅韌,能從苦練中得到滿足感;而對面的敵人,讓他時刻保持警惕。
緊張、艱苦的日子,在某些人看來可能枯燥,蕭靖承卻覺得一切有跡可循,很是舒服。
他很少留意白崖鎮的天氣,也不怎麼在乎城裡是否繁華。
可薛湄來了。
一切都變了。
冷的時候他會煩惱,怕她凍了;起風了、下雪了,他又擔心她是否受得住。
城裡實在太單調了,不夠她打發時間的。
而軍醫營也沒什麼傷兵,她無所事事。
現在,因為寶慶和副將的幾句爭吵,她連炭火都不敢隨便用了,怕落下口實。
蕭靖承想要娶她,難道真的要一輩子把她丟在京城嗎?
若接她來白崖鎮,就是讓她過這樣的日子嗎?
她肌膚都不似從前那般白皙了,被風催剮出了幾條細細的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