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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是軍官,二是因為他確是為我好。捱了炮,弟兄幾個學精了,一路小跑加匍伏,人沒進救護點,迎來的還是罵,罵人的也是官,四個兜,瞅年紀,還是個不小的官,他的罵更絕:“龜兒子的,哪個連的!王八也沒你們這麼熊!”哥幾個還是沒脾氣,原因嗎第一同上,第二則是剛才的鳥樣確實太丟咱解放軍的臉,電影電視裡不都是頂著子彈冒著炮火奮勇前進的嗎。

進救護點先自報家門,表明身份,那時軍工這詞眼還不流行,同樣的詞到人家嘴裡成了收容隊了,收容隊就收容隊吧,來了就得幹活,本份不能忘呀。連裡大隊隨後就到,可救護點裡已經有成堆的傷員和烈士遺體等待下運了,一營的官們全紅著眼,有哭的,我就見到一個,抱著頭哭成了球,傷員們更是慘不忍睹:血糊糊的一片,分不清個,全是簡單的包紮止血,記得裡頭有個肚子開花的,繃帶纏的鼓鼓的,已經快不行了還在那嚷著喊打喊殺。心裡真的害怕的要死,這也是我第一次見那麼慘的,心跳快極了!我背一個腿部負傷的傷號,劉黑子扛一個排長,那人頭部負傷,滿嘴胡話,整個臉已經腫起來了,留下聯絡連隊的我已經記不清他的名字了。出了救護點,我們倆一路小跑,說來也怪,炮彈依然不時落在近處,但再也沒有臥倒過一次,心裡想的就是怎樣快點把傷員送到團救護中心去。路上碰到連裡的同志,他們也是一路小跑,一看我們這架勢,不說話立馬撒開丫子狂奔起來,這時候才體會到什麼叫時間就是生命啊。唉,那個年代,那個人啊。

背上的傷員一直處於昏迷狀態,他的腿可能斷了,繃帶早讓滲出來的血水染紅粘透了;劉黑子背上的情況更糟糕,一上路就開始吐,已經吐了他一脖子了,這小子的腦袋還得頂著傷員的腦袋,怕他晃盪啊。二個小時送到團救護中心,我們不敢停留,只要了口水就上路了,我知道此刻的山路上早已爬滿了接送傷員的隊伍了。

一路上碰到連裡不少弟兄,全是送傷員的,抬的,背的,使擔架拖的,各式各樣應有盡有,每個人的臉上掛滿了汗水,身上塗滿了血跡,我跑的更快了,我想我是真的已經完全投入到“苦力”的角色當中去了。

再上救護點,一營陸續下來的傷員和烈士已經塞滿了整個地界,一個軍護拿著筆挨個分配:點到的先送,我的眼裡全是淚,救護點一頭已經擺了好幾溜烈士遺體,他們只能繼續等待,死者得為生者讓路!我真想嚎出聲來,可也真急的連嚎的勁都沒有了,進了救護點背上一個傷的就得跑,下山的跑還長呀。連裡的軍馬上都馱著烈士遺體,人馬連軸轉,一天下來,活人也沒剩下幾個好的了,那天一天我們搶運下來一百多傷員烈士;連裡不少人都累垮了,我的腿肚子也直打轉,一挨地就起不來了,象是灌了幾十斤鐵沙,可心裡還是挺樂的,這就是打仗,不放一槍倒是救了不少人,回去不也有得吹了嗎?

二十八日下午,二營才將老山主峰徹底拿下來,一營方向的1072高地直至晚上仍然掌握在敵人手裡,119團那邊的戰鬥也沒有完全結束。晚上碰到二營的老鄉兵,他告訴我,他們營傷亡嚴重,特別是五連,也就是現在的老山主攻連,副連長張大權也犧牲了;他還說,一營的傷亡更為慘重,都過半數了,幹部死傷的多,其中還有營幹,部隊已經失去建制,都成散兵遊勇各自為戰了。入夜,連裡在營地四周放了雙哨,要求人不離槍,馬不離鞍,防止越軍偷襲。我的雨衣行軍時丟掉了,班長要讓我,我沒好意思要,山裡霧氣重,小半夜衣服就溼透了,我蜷縮在泥地裡抱的再緊還是冷,上下牙不聽使喚,懷裡的槍象個冰坨坨,凍的慌。

二十九日晨,1072高地以及634高地地區的戰鬥還在繼續,連裡組織兩個排前運彈藥,我還與劉黑子搭夥,馬背上馱著炮彈,兩人背上還扛著四箱手榴彈;路上碰到後運烈士遺體的民兵分隊,他們與我們一樣的裝束,只是沒有領花肩章而已。從山腳到一線陣地來回要五個小時,我們從一早開始來回跑了兩趟,拉上去六箱炮彈,四箱手榴彈,兩箱機槍子彈;我們排揹回來六名傷員三具烈士遺體。途中遇敵炮火襲擊一次,彈著點偏遠,未造成傷亡,排裡一匹軍馬閃了前蹄,提前退出戰鬥了。下午四時,1072高地戰鬥才宣告結束,由120團組織兵力收復下來。當晚我連休整。

三十日,我團各營因傷亡嚴重被轉入二線休整,我連繼續搶運各營傷員烈士。聽說南榔已經屯集了不少烈士遺體等待民兵轉運了,一線各臨時救護點仍然有部分傷員尚未搶運下來。下午,連裡組織突擊隊,對我團各救護點實施突擊搶運,基本上將所有傷員與烈士遺體搶運下一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