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雪裡聽著二喜在裡面一遍遍叫著鳳霞,心裡疼得蹲在了地上。雪花飄著落下來,我看不清那屋子的門,只聽到二喜在裡面又哭又喊,我就叫二喜,叫了好幾聲,二喜才在裡面答應一聲,他走到門口,對我說:
“我要大的,他們給了我小的。”
我說:“我們回家吧,這家醫院和我們前世有仇,有慶死在這裡,鳳霞也死在這裡。二喜,我們回家吧。”
二喜聽了我的話,把鳳霞背在身後,我們三個人往家走。
那時候天黑了,街上全是雪,人都見不到,西北風呼呼吹來,雪花打在我們臉上,像是沙子一樣。二喜哭得聲音都啞了,走一段他說:
“爹,我走不動了。”
我讓他把鳳霞給我,他不肯,又走了幾步他蹲了下去,說:
“爹,我腰疼得不行了。”
那是哭的,把腰哭疼了。回到了家裡,二喜把鳳霞放在床上,自己坐在床沿上盯著鳳霞看,二喜的身體都縮成一團了。我不用看他,就是去看他和鳳霞在牆上的影子,也讓我難受的看不下去。那兩個影子又黑又大,一個躺著,一個像是跪著,都是一動不動,只有二喜的眼淚在動,讓我看到一顆一顆大黑點在兩個人影中間滑著。我就跑到灶間,去燒些水,讓二喜喝了暖暖身體,等我燒開了水端過去時,燈熄了,二喜和鳳霞睡了。
那晚上我在二喜他們灶間坐到天亮,外面的風呼呼地響著,有一陣子下起了雪珠子,打在門窗上沙沙亂響,二喜和鳳霞睡在裡屋子裡一點聲音也沒有,寒風從門縫冷嗖嗖地鑽進來,吹得我兩個膝蓋又冷又疼,我心裡就跟結了冰似的一陣陣發麻,我的一雙兒女就這樣都去了,到了那種時候想哭都沒有了眼淚。我想想家珍那時還睜著眼睛等我回去報信,我出來時她一遍一遍囑咐我,等鳳霞一生下來趕緊回去告訴她是男還是女。鳳霞一死,讓我怎麼回去對她說?
有慶死時,家珍差點也一起去了,如今鳳霞又死到她前面,做孃的心裡怎麼受得住。第二天,二喜揹著鳳霞,跟著我回到家裡。那時還下著雪,鳳霞身上像是蓋了棉花似的差不多全白了。一進屋,看到家珍坐在床上,頭髮亂糟糟的,腦袋靠在牆上,我就知道她心裡明白鳳霞出事了,我已經連著兩天兩夜沒回家了。我的眼淚唰唰地流了出來,二喜本來已經不哭了,一看到家珍又嗚嗚地哭起來,他嘴裡叫著:
“娘,娘……”
家珍的腦袋動了動,離開了牆壁,眼睛一動不動地看著二喜背脊上的鳳霞。我幫著二喜把鳳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