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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漸熄了,玉蘭忍不住疼了,心裡唸叨著:“你是孃的好孩子,就別讓娘受罪了!等會兒鍋裡的水涼了,你生出來拿啥洗你哩?”

玉蘭坐在矮凳上不住打著寒戰,頭上和胸口卻冒著虛汗,她的雙腿又像傍晚時一樣沉重,肚子墜疼,像有隻手在裡邊擰她搓她!而且越來越快,連一絲停頓也沒了!郝玉蘭張著嘴無聲地呻吟著,抓住灶臺抖著雙腿坐在地上,她疼得直吸涼氣,順手抓住身後的門板,這時一股熱流衝了下來在地上積成一攤,她忍不住側頭看了看那血水:“中啦!俺的孩兒快生出來啦!”她更使勁地抓緊那門板,要從裡頭抓出力量一樣。終於她的心一鬆,一直憋著的一口氣長長吐了出來,她生了一個女孩。

這時白蓮花醒了過來,她迷迷糊糊藉著灶膛的火光看見娘坐在門口,斜靠在門板上,她一激靈爬起來問:“媽!你咋啦?”

“快看看,是個小妹妹,連哭都不哭哩!太小了吧!”玉蘭微弱地在黑暗裡說。

臘月二十三到了,是祭灶王爺的日子。郝玉蘭是祭灶這天的生日,依她孃的話說,郝玉蘭不會“過”和窮大方的原因就怪她是這天出生的。

葉落長安 第二章(5)

窮人家的孩子好養活,只要有吃的就很乖,老四和玉蘭前邊幾個孩子都沒太費心,大的看小的就糊里糊塗長大了,到了老八閨女兒卻有些費神了。他倆心裡害怕——孩子沒足月,才四斤,比只貓大不了多少,生下來就不吃奶,哭的聲兒也弱得很。

白東京說:“這個小妹妹不吵人!真好!”氣得白老四直瞪他。小孩兒怕冷,小臉一直紫青,小身子不住發抖,玉蘭只好不下床地睡到她身邊,敞開懷肉貼肉地給她點熱量。到了第三天小人兒臉色紅起來,身上也有熱乎勁了,兩口子這才鬆了口氣。白老四特地回來早,見孩子有了精神,他乾瘦的臉上有了笑模樣:“俺在巷口就聽見咱家小妮兒哭哩!你這心可掉到肚裡了吧!”

白老四頭上戴著火車頭帽子,兩個護耳在空裡忽悠著,他凍得乾巴巴的臉上泛起平時難得的笑容,動作誇張地在爛大衣裡又摸又掏。白蓮花和白槐花就笑著站在爸跟前,她們知道他懷裡肯定有好東西!

果然,他摸出卷細麻紙包好的東西,剛一拿出來孩子們就尖叫著撲上去搶了過來。做新衣服的花布一共七塊,玉蘭看出那布是極削薄的,印的花也不好看,但孩子們不管,他們只要有件過年穿的新衣裳就足夠了!去年白東京和白蓮花的新衣裳可是用白老四的舊衣裳改做的,倆人難受了好幾天卻什麼也不說,門外小孩叫他們出去玩也不願出去。郝玉蘭後悔極了,雖說省了三塊多錢,可讓孩子們眼巴巴看人家別的小孩兒穿新衣服!連老呂家的孩兒都人人有新衣裳哩!所以今年郝玉蘭說啥也讓老四給每個孩子扯塊布回來,日子再難孩子們也得過個好年。

玉蘭娘嫌白老四從外邊回來手涼,不讓他摸孩子:“孩兒太小,好不容易身上不冷了,你還用冷手動她,看!又哭了吧!她比她三個姐難看得多!”小妮子皺著眉使勁哭起來,小臉通紅,額頭、鼻頭、下巴、兩個臉蛋全都鼓了起來。

白蓮花聽了就湊過來笑著說:“姥姥!呂林他媽說咱家的閨女一個比一個好看,最小的妹妹就該是最好看的,那我不成了最難看的?看,這是她給俺媽送的新棉花,說是不多,讓給小妹妹做個小棉襖!”

老四說:“誰稀罕她那來路不正的棉花?要是俺在家就不要!!”

白蓮花不知在做什麼,嘎巴嘎巴的響聲引得白東京一個勁求她:“好姐哩!給俺玩一會兒吧!”玉蘭問:“玩的啥?”白蓮花說:“看!老關爺給俺的琉璃嘎巴兒!俺給他拾玻璃,他就給俺了一個!”白老四接過來用手握了,手裡立刻發出嘎巴兒聲,二林稀奇地歪頭看他的手說:“俺班同學都只會用嘴吹,爸,你還真能哩!”

白老四有點得意,郝玉蘭說:“你爸當少東家時啥沒玩過?”見老四臉吊下來了忙笑問:“老四,給妮兒起個名兒吧!”老四說:“叫‘多餘’!”老鄭家媳婦進來笑著說:“誰說是多餘,弄不好這就成了‘巴巴妮’了。”河南人把最後剩下的叫“巴巴”,表示很親的意思,這話老鄭家媳婦用秦腔說出來聽著彆扭。

“那俺可真的阿彌陀佛啦!俺都生害怕了!”玉蘭說,“這八個能拉扯大,俺可得脫好幾身皮呢!鄭嫂子,等過完年小妮子滿月了,你哥那手套活兒還能幹不?”老鄭媳婦說:“能幹!我給你拿幾個雞蛋補一補。”白蓮花倒了碗糖水給老鄭媳婦說:“大娘喝水!”玉蘭說:“鄭嫂子,俺咋謝你?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