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我先前瞧著你大伯母氣色有些不大好,是不是生病了,還是這些日子瑣事太多累著了,再不然有什麼別的原因?蘊姐兒你若是知道,不知可否告知母親,也省得回頭我不小心說錯了什麼話,白惹你大伯母不高興。”
難道前日的事到底還是傳了些風聲到二房去,所以周望桂才有此一說?
顧蘊暗忖著,嘴上已笑道:“大伯母這些日子既要準備過節,又要忙著準備大姐姐下個月的及笄禮,還要照顧三弟,的確有夠累的,也難怪氣色不好。不過昨兒晚膳時,我還聽大伯母屋裡的丫鬟說,大伯父已與太醫院一位太醫說好,以後每隔十日便過府給大伯母請一次平安脈了,想來大伯母就算身體偶有不適,也定能得到最及時的救治。”
“你大伯父竟這般關心你大伯母?”周望桂的神色一下子變得複雜起來,“難怪親朋本家的嫂子嬸子們都羨慕你大伯母,說她是個有福氣的呢,大伯不但有本事,從不在外面花天酒地,還這般貼體人,放眼全盛京城,這樣的人又能找出幾個來?”說到最後,語氣更是酸得能倒掉人的牙。
顧蘊就約莫明白方才自己乍見周望桂時,何以會覺得她氣色不大好了,只怕顧衝安分了沒幾日,又開始故態重萌,讓周望桂惱上了,不由暗忖,看來待會兒還得讓卷碧去與二房跟來的人打聽打聽才是。
母女兩個就這樣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話了半個多時辰,睡著了的福哥兒被奶孃抱著回來了,周望桂忙上前親自接過,給抱到內室放床上睡去了。
顧蘊遂趁機告辭了。
晚間少不得有家宴,因彭太夫人如今行動不便,於是就擺在了嘉蔭堂的正廳裡。
顧蘊也因此見到了自三月彼此徹底撕破臉以來,便再沒打過照面的彭太夫人,自然還有顧葭。
彭太夫人看起來老了許多,也瘦了許多,一張只剩下皮包骨頭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睛深深往裡凹陷著,配著身上空蕩蕩的衣裳,要是半夜忽剌剌出現在人前,沒準兒真會讓人以為是見了鬼。
顧葭則長高了一些,一雙眼睛再不像以前那樣自以為沒人注意到般轉來轉去的,給人以一種輕浮小家子氣之感,進屋給長輩們行過禮給平輩也見過禮後,便低眉順眼的侍立在了彭太夫人身後,瞧著倒比以往順眼了幾分,看來被周望桂打發去的兩位嬤嬤“調教”得相當成功。
顧蘊既早與彭太夫人撕破了臉的,如今在座的又都是自家人,唯一一個外人沈騰在祁夫人等人看來,也是她的自家人無疑了,她自然懶得再粉飾太平,且也沒有粉飾太平的必要,若是能因此讓沈騰惡了她,反倒是好事一樁了。
是以進屋後只與顧準祁夫人並顧衝周望桂行了禮,又與顧菁姐弟幾個打了招呼,從頭至尾,連正眼都未往彭太夫人那邊掃過。
彭太夫人立時氣得直喘粗氣,話雖仍說不利索,罵起人來氣勢卻是比早先有過之而無不及,不過她也學乖了,不敢罵顧蘊且知道罵也白罵,她縱罵啞了聲音,顧蘊也只當沒聽見,便拿顧沖和周望桂開刀:“別人都是‘養兒防老’,我養的兒子卻只會氣我,讓我素日孤零零的一個人寄人籬下也就罷了,好容易回來一次,卻連面都不肯與我這個當孃的照,更不必說去給我請安了,晨昏定省,本是為人子孫最基本的本分,你們卻連這都做不到,我還敢奢望你們什麼?早知如此,當初我還不如直接將你摁死在血盆子裡,如今一個人反倒能落得清淨!”
當著兄嫂與滿屋子小輩的面兒,顧衝被罵得十分難堪,只得皺眉小聲辯道:“娘,我如今不是要按時去衙門應卯嗎,方才我不就一回來,連衣裳都來不及先換,便過來給您請安了?”
彭太夫人的矛頭便立時又轉向了周望桂,除了顧蘊,她如今就看周望桂最不順眼了:“衝兒要去衙門當值也就罷了,你一個閒人,素日不來給自己的婆婆請安,服侍在側不說,我一說你又要彼此離得遠了,今日彼此總離得近了罷,你卻連個安都不先來給我請,你娘就是這樣教你的?你周家可真是好家教啊!”
周望桂對她這番老生常談的說辭早厭煩透頂了,不由掏了掏耳朵,老不死的就不能有點新意嗎,她說的不膩她聽的都膩了,當下只做沒聽見,與祁夫人說起笑來:“方才見曜哥兒被大嫂養的好生強壯,倒比我們福哥兒瞧著更像是哥哥些,果然足月的孩子就是不一樣。”
祁夫人笑道:“福哥兒也被弟妹養得好,也就如今才半歲不到,等再過幾個月你瞧,管保任誰也再瞧不出他是不足月的孩子。”
老虔婆要罵兒子兒媳她不管,只別犯到她頭上,她就權當是看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