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壽宮來,這會兒動靜再大亦是如此。
“三弟,住手!”
越王雖是張太后的嫡親兒子,朱瞻基的嫡親弟弟,所以性子雖莽撞了些,他卻也知道朱寧深得自己母親和哥哥的信賴,此時聽到那動靜,再加上鄭王這一聲厲喝,氣急敗壞的他陡然之間清醒了過來,立刻放下了手。可反應過來之後,他彷彿忘了自己是堂堂親藩,竟是一下子大聲嚷嚷了起來。
“母后,母后,您不要兒子了嗎!等兒子就藩去了,您就更瞧不見了!兒子還帶來了最好的藥。看小兒的好大夫,全都在宮外候著,就等著給皇太子治病!”
張越先頭用眼神示意曹吉祥摔了那秘匣,因這是精鐵所鑄之物,自然是聲響頗大,再加上鄭王的喝止,總算是把這幾乎要暴走的越王拖了回來。如今瞧見這位突然坐地大嚷了幾句,隨即竟是淚流滿面,他只覺心頭咯噔一下,越發覺得此次根子不在晉藩,而在京師。
朱寧面無表情地看著坐在地上的越王,又掃了一眼有些舉止無措上前勸越王的襄王,還有直跺腳的鄭王,再見郭玹跪在大殿的臺階下一動不動,心裡冷笑了一聲,攏在袖子中的雙手卻緊緊絞在了一起。她倒不在乎別人罵自己什麼,問題是事情鬧騰得這般大了,單靠阻攔已經不成了。
倘若連建文朝也一塊算上,楊士奇可說得上是五朝元老,但剛剛面對暴怒的越王,他卻著實應付不過來。如今諸王不再領親衛數萬,但相見之時仍是公侯伯伏地拜謁不敢鈞禮,他這個內閣大學士也是一樣攔不住。在此次仁壽宮相召之前,他就來過一回,已是知道太后突發心疾病勢危險,因此面上不顯,剛剛這一路卻趕得迅速。結果兩撥正好撞見。
可是,就因為先見後見的問題,鄭王冷嘲熱諷,越王就險些衝將上來,等朱寧出現,這情形就更失控了。此時此刻,看著張越彎腰拾起那個秘匣,對曹吉祥厲聲呵斥了幾句,他不禁長長吁了一口氣,一面心想張越來得竟是這般巧,一面走上前去。
“張侍郎怎麼來了?”
這是宮中,自然不復往日家宅相見長輩晚輩間的那一套,張越就捧過那個匣子,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是從大寧行在送過來的皇上密函,正要呈送皇太后。”
朱寧聽著已是眼睛一亮。她剛剛宣召楊士奇楊溥,用的便是太后請兩人議武定侯郭玹罪的名頭,但被鄭王越王襄王這三王一攔,這個理由便有些招架不住。如今張越用的這個藉口倒是妥當,有皇帝親筆書信,自然該先呈遞太后。如此就可以把這邊三王先撂下。
然而,張越話音剛落。一旁就竄出來一個冷冷的聲音:“皇上密函?皇上密函為何不直接送進宮裡給母后,反倒讓你一個臣子轉遞?”
開口的是鄭王,儘管他一手還攔在越王面前,臉卻已經是衝著張越。一旁年紀最輕的襄王忙低聲提醒道:“二哥,別衝動!祖宗家法,藩王不問朝政,再說張越是皇兄最器重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知道又怎樣,可眼下是什麼時候?”鄭王轉頭瞪著襄王,臉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惱色,“京師裡頭事情一樁接一樁,而且不少都和兵部有涉,我替皇兄提防一把不行麼?再說了,難道你忘了今天咱們是為什麼入宮的?”
張越和藩王們打過不少交道,但眼前這三位還真是沒怎麼相處過,此時見三人說著說著就自己爭吵了起來,不禁更平添幾分狐疑和猜測。正當他輕咳一聲,打算想辦法打打太極的時候,殿前突然傳來了一個又尖又細的聲音。
“太后有旨,華蓋殿大學士楊士奇,翰林學士楊溥,前事之後再議,且先回文淵閣理事。鄭王越王襄王暫且在這裡候著,傳兵部侍郎張越入見!”
這一番宣召吩咐頓時讓廣場上的吵嚷聲戛然而止。無論是已經臉紅脖子粗的三位親王,還是低聲竊竊私語的楊士奇楊溥,亦或是正趁著別人不注意的時候沉思的張越,一時全都大吃一驚。然而,臉色最蒼白的無過於武定侯郭玹。
在這麼一大串人中,竟然根本沒有提到自己。莫非是張太后把他忘了?有了這個體悟,本來就已經是凍得渾身發僵的郭玹只覺得從頭冷到腳。兒子的死活他至今還不知道,可一進仁壽宮就被晾在了這裡,再往下如何他簡直不敢想象。不說別的,他已經是跪了將近一個時辰,倘若再這麼下去,就是裡頭不召見他,他只怕也會在這裡跪死凍死!
楊士奇和楊溥自然是沒有多話,依言便告退了。而金英範弘瞧著張越上臺階入內,卻忍不住交換了一個眼色,見朱寧冷冷瞧了那三王一眼,隨即轉身沿臺階穩步而上,心裡倒是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