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進來,當先打趣了一句。見張越他們都上來見禮,她便撂下張越,盯著孟俊和張赳左看右看,這才說道:“俊哥總算是比當初從宣府回來的時候精神了,人也胖了好些。赳哥倒是瘦了,看來這翰林院不是偷閒的去處。剛剛你倆的媳婦還說,整日裡的在家裡瞧不見人,果然都是幹大事的。”
“三嬸,你就別取笑咱們了,我和大姐夫要還算幹大事的,三哥算什麼?”
張赳笑著在孫氏下首坐下,見妻子芳菲瞅了自己一眼,旋即自顧自地倚靠在杜綰身邊低聲說著什麼,那姿態竟是家裡少見的慵懶,頓時愣了一愣。而張晴如今已經是顯懷,正坐在孫氏旁邊,聽張赳這麼說。她就斜睨了一眼滿臉無辜的張越,因笑道:“知道是打趣就好。男人有男人的大事,總不能一天到晚呆在家裡膩著,成天瞧見人那就遭殃了!”
她一面說一面又看向了張菁,擠了擠眼睛說:“三妹妹也記著我這話,日後一定要好好管教你家裡頭那位。既要有心上進,又要對你知冷知熱,還不許在外頭沾花惹草!”
屋子裡除卻年紀還小懵懵懂懂的三三,就只有張菁這麼一個未嫁姑娘。然而,就在鄭芳菲也好奇地看著她,期待她會露出緋紅的臉龐一跺腳走人的時候,張菁卻仰起頭眨巴著眼睛問道:“大姐這是在說,您這些年怎麼管教的大姐夫麼?”
此話一出,滿屋子頓時鴉雀無聲。張越在一愣神之後,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其他人也忍不住了,張赳還節制些,鄭芳菲乾脆是抱著杜綰笑得直不起腰來,孫氏手一抖,險些把那隻官窯蓋碗的蓋子落在了地上。張晴沒料到打趣不成反倒是自己遭殃,臉上不禁微微一紅,隨即狠狠瞪了孟俊一眼。
孟俊無辜地一攤手道:“瞪我做什麼,你看看,我這名聲連三妹妹都知道了!”
“什麼名聲,說得你多老實似的!”張晴沒好氣地一撇嘴,見說話的張菁已經笑著躲到了杜綰後頭,這才氣咻咻地說,“人小鬼大,我是好心沒好報。就指望以後我那妹夫厲害些,讓你也嚐嚐服服帖帖的滋味!”
聽她們幾個鬥嘴,天賜卻畢竟不明白,見靜官笑嘻嘻看著,他忍不住拉了拉他的袖子,低聲說:“你不是說要去求你爹麼?現在還不去說?”
靜官本想私底下探探父親的口氣,哪想到天賜那麼心急。正要推脫,他就看到父親朝自己招了招手,當下他也只能對天賜打了個眼色,自己慌忙從另一邊悄悄溜了過去,跟著父親進了西屋。隔著厚厚一層簾子,外頭的歡聲笑語輕了好些,他一進去就規規矩矩站了,眼睛卻在瞟父親的臉色,見似乎沒什麼怒氣,這才放了心。
“你帶你忠叔叔去了族學,他可對你說了什麼?”
“忠叔叔沒說什麼,就覺得什麼都有趣,看什麼都是新奇的。”靜官心中一動,遂笑嘻嘻地說了這麼一句,見張越若有所思地思量,他便小心翼翼地說道,“爹,雖說如今英國公園有忠叔叔,有我,五叔六叔不定時去,昂叔也常去,但大伯和二伯家裡的哥哥們都不太往那走,終究還是人太小了。而且,這騎射武藝上,也就是六叔能夠和他對手練練。忠叔叔說,咱家的族學那麼好,能不能讓咱們也多點人一塊讀書?”
這事情張越從前就想過,甚至連幼兒園這個念頭也出現過不止一次,但後來由於自己常常出外差,再加上各個孩子小的時候乳母丫頭一大堆,漸漸最初的念想也就淡了。至於學校,他倒是有心讓孩子們多多往來,可朝廷如今最關注的是官學,偌大的順天府,私學書院極少,頂多就是民間私塾,張家族學這樣的就已經是大規模了。要是讓勳貴子弟全都廝混在一塊,還不知道外人會傳出什麼樣的話來。然而,如天賜這樣的身份,也確實該有些交際。
正思量間,他突然瞅見靜官正眼巴巴看著自己,不禁啞然失笑。別說是天賜,就是自家的兒子,又何嘗不是想多交些朋友?想當初他和張超張起在開封的時候,就是在族學唸的書,儘管真正的朋友不多,可這年頭的人生百態,不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如今張家是比那時候顯赫風光了許多,但何妨讓他們到學裡一塊廝混廝混,哪怕是有心計的人藉此鑽營,對他們的未來未必就不是好事,只要多設幾道防線就好。
溫室裡的花,究竟是不成氣候!
想到這裡,他就不再多說,只點點頭道:“這事情我會和你母親商量商量,你先不要對你忠叔叔說。”
打發了靜官出去,張越又盤算了一陣子方才出了門。因見外頭正熱鬧,他就悄悄出了正屋,正巧看見有婆子進來報信,說是連虎有緊急的事情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