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瓦剌安樂王輝特部禿孛羅上表,請於正月納貢。瓦剌三部同分漠西天下,如今這兩位既然做出了這樣的姿態,那麼萬世節此行應該就多了保障。可是,綽羅斯部的脫歡先前還表示願意為前鋒討伐阿魯臺,如今怎麼沒有一同上表?
“張大人,外頭有人來尋,說是打青州來的,您當年還在他家裡吃過飯!”
各部衙門都是重地,因此無論是堂官還是司官,家人僕役送到門口就得回去,尋常更是少有人到這裡找人,兵部衙門自然也不例外。只是,這萬一有人來找,皂隸是否通報卻得看找的那人是否地位夠高,或者是來找的人給的好處是否夠多,當然,遇上如張越這般地位不夠顯赫,但平素對下頭和氣大方的,皂隸也樂意跑這麼一趟。
於是,這會兒他帶著張越到了門口,見這位年輕的兵部司官看著拴馬柱旁邊的兩個人直髮愣,就知道這回進去稟報算是做對了,於是便笑眯眯地溜了回去。而張越在最初的呆愣過後就三兩步下了臺階,笑著衝他們點了點頭。
“楊老伯,我還想是誰打青州來,敢情是你們父子倆來了!如今家裡可還好,麥子早該收完了,淄河店村的收成如何?”
老楊頭四年前在淄河店村頭一回見到張越的時候就覺得對方和氣謙遜,待到後來得知那就是青州府的大官,還曾經驚歎過好一陣子。此次大老遠上京城來,他就尋思著來找一找這位昔日最好說話的大人。可京師太大,小張大人四個字固然是人人知道,但住處卻是難找得很,倒是有好心人讓他到兵部來尋。只他沒想到張越竟是一眼認出了自己,這心情頓時極其激動,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最後,還是楊狗兒扶著他要行禮,卻被張越攔住了。
“你們大老遠地來京城,論理我該留下你們說話。不過眼下是衙門當值的時間,我不好擅離。這樣,狗兒,你扶著你爹跟我來。”
楊狗兒如今已經娶上了媳婦,自然不像當初那麼衝動,答應一聲就扶著父親跟在了張越後頭。跟著進了一家茶館,眼看張越交待了掌櫃,隨即又走過來囑咐說讓兩人先在這兒坐著休息喝茶,等到了午間就出來,他連忙點了點頭。等人一走,他就衝老楊頭咧了咧嘴。
“爹,都四年多了,小張大人還是當年那個樣,半點沒有大老爺的驕橫!”
“那是當然,當年為了這互助會,他親自下了多少回村裡,就是那份謙遜平易,這四鄉八鄰誰不說他一個好字?咱們家是沾了光了,懇荒多了那麼多出產,家境富裕你也娶了媳婦……唉,好容易盼來了好日子,誰也不願意再攤上什麼打仗……”
這最後一句話他說得極輕,但楊狗兒卻聽得清清楚楚,頓時也跟著嘆了一口氣。於是,儘管那掌櫃因為張越的囑咐極其殷勤周到,送茶之外更是端上了幾盤黃金豆之類的小吃,父子倆卻是一丁點胃口都沒有。一直等到了日上中天,他們才再次看到張越走進了店裡。
張越早使皂隸在附近一家可靠的飯莊訂了個雅座包廂,此時就帶著父子倆往那裡去了。進了裡間熟門熟路地點了幾個菜,他便對仍有些拘束的老楊頭扯起了家常。幾句舊話舊事一談,這四年的時光彷彿一下子拉近了,老楊頭想到昔日招待張越在家吃飯時的情形,笑得臉上皺紋也不知不覺舒展了開來。
等到菜全都上齊了,夥計託著送菜的大盤子退了下去,老楊頭就衝對著滿桌子好菜直吞口水的楊狗兒使了個眼色,見其不情不願地到了門邊站著望風,他方才習慣性地搓了搓手,面上露出了些許不安。
“小張大人,小民和兒子這回到京師來,原本是一位重病的親戚想要將唯一的兒子託付給咱撫養,要變賣家產回祖籍青州,所以咱們起早貪黑坐馬車趕路,也花了不少錢……咳,老糊塗了,盡說些沒用的話。小民是想說,咱們臨行前的時候,卻是有些古怪的風聲。”
聞聽此言,張越立時留心,忙問道:“什麼風聲?”
“樂安那邊有一座道觀給漢王府派人燒了,這本不算什麼,可村裡正好有人在漢王府做事,結果被活活打死了,據說是王妃死了,她在裡頭有什麼牽扯,而且連家人都給牽連上了。王府來拿人的時候,那簡直是悽慘得了不得……”
說到這裡,老楊頭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原本就壓得極低的聲音更變成了蚊子叫那般低沉:“小民心裡實在是害怕,偏外甥徐二說,漢王私下裡派人在四鄉招私兵,那是顯見的居心不良!他們都說什麼讖語預兆之類的,小民也不懂,只是,聽說這些天青州府境內盡鬧怪事,吃的鹽貴了一成,米麵也都短缺了,就連不少有名的大夫都掛牌子歇業,興許是給徵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