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負隅頑抗也完全結束了。陸豐帶著人大搖大擺地再次回到了這裡,想到上次王冠設宴,他被海壽擠兌得窘境,再聽聽這會兒四下裡傳來的哭鬧求饒,看看那些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婢僕,他只覺得揚眉吐氣。當沿著那條青石大道來到正房的時候,他卻聞到了一股刺鼻的氣味,皺了皺眉之後就大驚失色。
“怎麼是火油!糟糕,莫非那兩個不頂事?”
一個箭步上前撩起了門簾,他就看到王冠軟軟地坐在當中的太師椅上,兩旁站著向龍和劉豹,然後又瞥見了滿屋子的乾柴和澆了火油的兩個箱子。看兩人抱拳行禮,長舒了一口氣的他便笑吟吟地說:“看來咱家沒放錯了人進來,幸虧你們倆趕上了,要真是讓王冠自殘燒了屋子,這趟事情還真是沒法圓滿。你們回去請告訴小張大人,這次咱家欠他一個大大的人情,開中的事情咱家不插手,任憑他怎麼做!”
向龍劉豹等的就是這句話,答應一聲之後看也不看那個還未醒過來的倒黴鬼,行過禮後就大步出了屋子。而他們前腳剛走,陸豐就吩咐兩個親隨上前架起了王冠,上下打量了一番,忽然劈手就是一個大耳刮子抽了上去。他也不顧自己這手打得生疼,正手反手打了好幾下,眼見人悠悠醒轉了過來,他方才眯起眼睛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王公公,歡迎到錦衣衛做客……對了,如今的宣府錦衣衛可不是那會兒的錦衣衛,他們會好好招待你的!”
第十一卷 金戈血 第048章 底牌,溫情
鎮守太監府那一場變動雖然影響甚廣,但對於大多數商人而言,震動歸震動,掙錢歸掙錢,這麼大冷天的急急忙忙趕路到了宣府來,總不能單單使了錢卻辦不成事情。因此,絕大多數人在聽到訊息或嗟嘆或抱怨或怒罵了一陣之後,仍是老老實實地埋頭鑽研著從總兵府領出來的那一紙底書,絞盡腦汁地思量自家的糧食夠買多少引鹽,該出到什麼樣的價格。
到了這一步,各家原先的管事都換成了真正的本家主事之人。雖說也是分著州府合議,但真正別轉頭回到了自己屋子裡,眾人卻都把人前那番話拋在了腦後,只想著如何才能讓自家多賺一點,哪裡還記得什麼協議。然而,潞安府那幾家卻是除外,各家當家的全都到齊了不說,而且全都撂下了唯方家馬首是瞻的話,上上下下倒顯得頗為心齊。
由於後日就是正式交底文的時候,這天一大早,方青的屋子裡又是聚著好些人。即使是大白天,為了明亮些,方青特意吩咐人在屋子中點了一盞燈,眼見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他自然不會說張越那兒根本沒傳過什麼訊息,而是擺出了篤定的表情。
“各位既然都要我交底,那麼我也不和大夥兒二話,這就是我擬好的底文。”將一張紙撂在桌子上,見幾個年紀一大把的老前輩個個伸長了脖子往上頭瞅,他就淡淡地笑道,“這價錢不算標得很高,我是生意人,即便和小張大人有交情,也不會因為這個讓自己虧本。方家在潞安一帶的商屯只有數百頃,比不上諸位家大業大,所以七鬥五升的價錢,我準備吃下三千引鹽,折算下來,大約也就是兩千石多一點。”
京衛糧食充盈,而宣府若是不打仗,軍戶屯田自給自足也絕沒有問題,但一打仗就不一樣了。徵調的民夫要消耗糧食,騾馬也要消耗糧食,將士更要消耗糧食。在這個節骨眼上,就是有真金白銀也比不上白花花的米麵金貴,因此方青說兩千石糧食,又說七鬥五升,眾人都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已經比底價高出一倍多了,還不算高?
“各位論年紀都是我的叔伯長輩,若是覺著我標得高,大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思來。不過大家不要忘了,以往朝廷定的是一色價,只要糧食送進去就會開出倉鈔來,絕不會沒有,但這次卻是標出了鹽引的數目。也就是說,萬一有哪一家豪賭開個高價吃下所有的,我們就全都連湯都喝不著!先不管這些是否都是淮鹽,但支取總比從前容易,倒手就立刻可以挽回那一層利。即便是七鬥五升的糧食,才值多少錢?而淮鹽都是大引,一引四百斤,那又得多少錢?大家可以算一算,只要能支得到鹽,我們就是出到兩石,也絕對是不會虧的!”
在座的都是生意場中的老手,彼此心照不宣的事情被方青這麼揭出來,不禁都有些惱怒。此時此刻,年紀最大的秦三爺咳嗽了一聲,這才問道:“方公子要知道,這兒朝廷是一種說法,到了兩淮支鹽又是一種說法,在都轉運鹽使司,小張大人的名頭未必管用。”
“我去年下過江南,還有幸拜見過兩淮都轉運鹽使司那位都轉運使,想必大家和這位大人打交道的次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