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西南山嶺起伏,重巒迭障,因這裡自古便是兵家要地,因此散落在山間的古老寨子不少,有的已經幾近傾頹只剩下殘垣斷壁,有的卻還殘留著石牆和石屋。往日官府催逼稅賦的時候,不少實在難以承受的百姓往往拖兒帶口躲進了這些大山裡,待風頭過後再悄悄回家,而落草為寇的也不在少數。
由於這裡山頭極多,巖勢奇崛群峰如海,山深林密天藍氣清,有髻髻頂、寨頂、卸石山、影像山、三瞪眼、窪峪坡、迎門山、將軍帽、三角山、中軍寨等三十幾座山頭,一眼望去山谷林立難見人影,若沒有熟悉路途的嚮導,怎麼也不可能認齊全,因此深扎卸石棚寨的賓鴻等人可以說是高枕無憂。
有道是好漢做事好漢當,他當初便以佛母座下大護法之名自居,如今幹了這樣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少不得派心腹在四鄉宣揚,卻把其他人都帶到了這卸石棚寨。不過是七八天功夫,山上已經聚集了三四百號人。
教民不是土匪,賓鴻這些年雖說也累積了一點家底,畢竟仍是有限。要不是這裡早就預備好了糧草,這三四百人的吃喝嚼用就足以讓他焦頭爛額。而如今他要做的就只是讓人修石牆造房屋做好常住的準備,山上幾乎都是壯丁,僅有的婦孺也是當初他救出來那些佃戶的家眷。這些女眷無不感激他救出親人,平日雜活都是她們大包大攬了去。
人多力量大,其他的地方一時半會還沒修好,位於卸石棚寨半當中的議事廳卻已經修建齊全。畢竟眾人份屬白蓮教,就是賓鴻也不會初有聲勢就將唐賽兒撇在一邊,因此議事廳中上首便虛留出了教主尊位,他只坐左下首的一張交椅,兩邊便是他此番帶出來的心腹頭目。看著如今頗有些齊全的架勢,他便滿意地捋了捋鬍鬚。
“教首,如今山寨中的存糧至少能吃兩個月,水池等等也一應齊全。而且我還發現附近兩座山頭有之前留下的兩座寨子,若是花些時間修建好了,以後便可互為犄角之勢。咱們如今已經有了名聲,就是教主也得承認教首乃是座下第一護法。趁這個機會,咱們就應該趁早打出旗號來招兵買馬,只要吸引遠近百姓來投,日後便可攻城略地!”
右手第三把交椅上的一個矮胖漢子站起身說了這樣一通話,其他人頓時齊齊附和,面上不無興奮。雖說誰都沒有不敬教主的意思,但教主座下地位相等的教首足足有十幾個,這一回他們的頭領拔得頭籌,也就意味著他們也同樣能水漲船高。一想到那極樂佛國便能在自己手底下建成,一群人的嚷嚷聲頓時更響亮,聽得上首的賓鴻為之大悅。
好在他畢竟不是傻瓜,這造反的旗號打得太快便會吸引官府來攻。他還不至於指望這點人手就能對抗山東之地的數萬大軍。伸出雙手壓了壓,他便安撫了眾人的激盪情緒,當下又自信滿滿地說等夏收囤糧之後便立刻揭竿而起,這才讓一眾手下滿意而歸。
別人都走了,一個麻臉漢子卻單獨留了下來,四下裡掃了一眼。確信並沒有別人藏著,他方才低聲說道:“教首,那幾十個新招來的漢子彷彿有些不妥當,我好幾次看見他們聚在一塊羅羅嗦嗦,怕不是有二心。如今咱們山寨不過是草創,若是任由他們串聯……”
賓鴻聞言頓時陰了臉,旋即方才氣咻咻地冷哼了一聲:“那幫傢伙都是衝著見教主來的,如今教主見不著,他們自然不甘心。派幾個人注意一下也就罷了,畢竟咱們當中的精銳也就是先頭那百多人,其他人都是莊稼漢,這廝殺的勾當沒有人比得上那幫子‘護教勇士’。我讓你準備的事情如何了?只要能展示一下教主那樣的神蹟,還怕他們不服?”
“已經妥當,明天夜晚一定可以派上用場。”麻臉漢子滿臉是笑,隨即又恭維了一句,“要我說,什麼第一護法的名頭實在是配不上教首您的功績,這法王兩個字方才勉強合適。到時候教主若是看到咱們如今這番事業,指不定還會退位讓賢不是?”
“胡說八道!”
賓鴻沒好氣地訓斥了一聲,心中卻著實得意得緊。屈居女子之下,大老爺們誰能樂意?
這議事廳中的兩人躊躇滿志的時候,外頭正在壘石牆的眾人卻恰是揮汗如雨。雖說都是膀大腰圓的壯漢,幹活一把好手,可這家裡種地還有收益,壘石牆沒收益還看不見教主,眾人心裡的憋氣就甭提了。彭十三混在人群當中,常常會發發牢騷,於是激起了更多人的不滿。如今雖然明裡抱怨的人少了,但那股氣卻都憋在了心裡。
徐二本是對佛母信若神明,然而如今眼看佛母渺無影蹤,這山寨中卻擺出了大修土木的架勢,他心裡的擔憂就更多了,更信任彭十三這位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