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不許隨便帶出來。夫妻倆對坐炕上正用著早飯,張菁就牽著保母羅媽媽的手進了門。她乖巧地上前行了禮,緊跟著就四下裡張望了起來,可東看西看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人,她便奇怪地問道:“嫂嫂呢?”
瞧見珍珠和芍藥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樣,孫氏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你哥哥回來了,你嫂嫂難得偷一回懶,自然要等著他一塊過來。今兒個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後頭這話卻是衝著羅媽媽說的,然而,羅媽媽還不及回答,小不點的張菁就嘟囔了起來:“哥哥一回來就和我搶嫂嫂,哥哥真壞,嫂嫂是我的!”
此話一出,不單單是張倬和孫氏呆住了,一眾丫頭也都愣了神,好半晌,這屋子裡方才爆發出一陣笑聲。張倬大樂之下失手落下了筷子,借咳嗽矇混了過去。孫氏用力過猛,結果背後的大紅織錦炕椅靠背一下子翻了,那薑辣蘿蔔的味兒一股衝到了喉嚨口。珍珠和芍藥笑得蹲下了身子,就連捧著茶的靈犀這時候也差點拿捏不住,險些將兩個茶盅翻在了炕上。
羅媽媽拼命忍著笑,隨即才解釋說:“小姐可不是喜歡少奶奶?雖說也就是相處了這兩個月,愣是常常唸叨這是嫂嫂說的,那是嫂嫂說的。有時候若是不肯睡,我把少奶奶搬出來她就聽了。若是不知道的,還以為那不是嫂嫂而是娘了。”
“這個不省心的小丫頭!”孫氏這才起身將張菁抱起來坐在炕上,又沒好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這都是家裡人,你胡說八道不要緊,讓外人聽到可不得笑話死?來,你爹要去衙門了,還不趕緊向爹爹告別?”
亂哄哄鬧騰了一陣,張倬便笑吟吟地出了門。孫氏留下女兒說話,逗著她吃了一塊糕,等到算著時間差不多了,便打發靈犀回房去服侍,又吩咐廚房額外做一碗甜羹。約摸過了兩刻鐘工夫,她才看到張越和杜綰穿戴了整齊進門來,精神氣色都不錯。身後跟著的是秋痕和琥珀,卻不見靈犀,想來是在屋子裡收拾。
正扭來扭去要嫂嫂的張菁一看到杜綰,立刻便爬下了炕,等到張越杜綰行過禮後,便緊趕著上去拽住了杜綰的手。死活把人拉到了一邊,卻是拿小眼睛氣鼓鼓地瞪著張越。面對這種情形,張越自是莫名其妙,等依著母親的話在炕上坐下,這才得知是怎麼回事,不禁哭笑不得——自己的妹妹偏愛黏著自己的妻子,這算是怎麼回事?
雖說名義上是奉旨在南京過年,但張越自然不可能真的閉門不出,成國公府得去拜訪,楊士奇那裡也得抽空去拜見。皇太孫妃胡氏甚至也召見了杜綰一回……夫妻倆輪流轉了這麼一圈,再加上要應付登門拜訪的其他客人,竟是一直忙到除夕。
當然,忙碌卻也有忙碌的價值,成國公朱勇和幾家勳貴合計在一起,挑選了一個精幹家人預備辦貨下海,而之前送去的白糖更是讓這位年輕的國公為之大喜,於是,遠從福建送來的兩車白糖竟是一掃而空。雖說全都是送人,但兩車白糖換來的好處卻難以計數。
眼看著杜綰正按照厚厚一摞禮單分類入庫,張越不禁感到這年頭的當家主婦也不是好當的。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麼,杜綰卻信手遞過來一份禮單子,他拿過來瞧了瞧,卻不甚明白。
“這是之前陳留郡主特意派了應媽媽從開封送的禮,東西不過是尋常土產,但卻說起了祖宅那兒留守家人的事。以前老太太在的時候還能約束族人,如今少了約束,漸漸就有些作奸犯科的事情。單單這些也就罷了,據說有好幾個還和周王的幾位郡王交往甚密。郡主說如今周王的病是憂懼而生,唯恐皇上容不下,這當口若是張家有人不檢點,只怕會麻煩不小。”
朱棣這個皇帝是趁著削藩舉旗造反的,但登基之後卻是大刀闊斧地削藩,張越自然知道周王憂懼何在——畢竟,地位尊榮隆寵不衰未必是真心實意,也可能是做給別人看——正因為如此,對於陳留郡主朱寧的這番好意,他不能不領情。
“回頭若是見著郡主,真是要好好謝謝她,否則等闖了大禍就來不及了。不過,依照此前幾位親王的舊例,倘若周王交還三護衛應該就能保全,郡主冰雪聰明,怎得不勸周王?”
“周王殿下在建文年間被遠遷雲南,受了不少苦,如今一直患得患失,唯恐交了兵權翌日再無抗拒之力,所以一直在猶豫。再者,郡主也說了,要交三護衛也得有時機,貿然提出若是皇上堅拒,更認為周王殿下是別有用心,那就弄巧成拙了。”
想起朱寧身為金枝玉葉卻無法自主自己的命運,杜綰不禁有些黯然。而張越亦想到了這一層,不禁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旋即便對上了她略有些迷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