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敏卻是少有的堅決,再次輕輕搖搖頭。見紅袖氣惱地拿起碟子要走,她卻叫住了她,柔聲問道:“你再去勸勸馮大夫,就說先前那一遭原本就是戲言。得他之助,娘才能夠看到爹爹出獄,如今誰也不會怪他,先頭爹爹也說過要奉送他路費送他還鄉的。若是真因為娘去世而要他自殘,咱們孟家成什麼了?我如今重孝在身不能親自拜謝,你替我謝謝他吧。”
聽到孟敏這席話,紅袖只覺得一陣陣揪心,忽地咬咬牙說:“小姐,這時候你還有空惦記別人?你知不知道,越少爺就是今天娶杜姑娘,他們……”
“可是大嫂之前來的時候對你說的?”
孟敏輕輕攥緊了手中的竹製苴杖,旋即拉了拉身上的麻衣,抬頭問道:“之前杜姐姐和張家的三位公子都登門弔祭送過賻儀,如今兩家辦喜事,咱們家雖然在服喪,但總不至於不送禮。大嫂既然和你說了,可是曾經以家裡的名義備過賀禮送去?”
“小姐!”紅袖那一瞬間著實是又驚又怒,最後方才氣急敗壞地一跺腳道,“禮物大奶奶確實代咱們家送了,就是一對同心環!”
第八卷 天子劍 第001章 皇太孫的煩惱
如今還未正式下遷都詔,大明的京師自然依舊是南京,而北京則稱行在,由於皇帝居北京行在,太子於南京監國,往來兩京驛路上的快馬徹夜不絕,這可忙壞了沿途驛站。須知換下來的馬匹若是不好好刷洗餵養,這脫力之後的馬極其容易倒斃,到那時候罪責就大了。
這一天一大早,南京城神策門才剛剛通行不多久,正排隊入城的百姓就聽到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扭頭見是一騎絕塵而來的快馬,人們都習以為常的轉頭過去各幹各的事情,只有收稅查驗的稅丁朝那信使投去了關注的一睹。
聽說這些天皇太子的身體時好時壞,監國事務大多是皇太孫和留守的楊士奇等大臣合辦,這會兒京城即便有什麼急訊,恐怕也是給那位皇太孫的。
那信使乃是往來慣兩京的,對於南京的大街小巷極其熟悉,穿過神策門便由安仁街直轉洪武街珍珠樓西十八衛,隨即貼著皇城西牆邊上走,最後方才在西安門前滾鞍下馬,對守門的衛卒亮出了腰牌。這都是常來常往的勾當了,禁衛們驗過腰牌便立刻放行。而這信使疾步行到宮城午門處呈上書札,自有太監接了信送進東宮,而他則是被照例領到值房等候。
朱瞻基剛剛探望了父親朱高熾回到柔儀殿,就有太監送來了北京城的書札。雖說這些天他一面照顧父親,一面還要聽大臣奏事。幾乎是連一點空閒都找不到,但此時卻不敢怠慢。開啟書札細細一看,內中那陌生卻又有些熟悉的筆跡卻讓他眉頭一皺,直至看到最後朱棣的硃筆御批,他方才舒展了眉頭。
君臣大義蓋過祖孫人倫,因此這封大部分由臣子代筆的信上只是一絲不苟的說明了北京行在近期的一些人事升降任命以及一些措置情況。朱棣也並沒有敘什麼親情,而是直截了當的問朱瞻基最近讀了什麼書,功課如何等等,只在末尾輕描淡寫的問了朱高熾的病。
一如往常,書信後頭卻還有夾片,恰是一筆端正圓潤的小楷。朱瞻基隨意翻了翻,發現是一篇論語札記,不禁有些奇怪,但既然是朱棣特意命人送來,他還是耐著性子好好讀了讀。待看到最後的落款時,他方才恍然大悟。
“張越的論語札記什麼時候跑到皇爺爺那兒去了?莫非錦衣衛跑到張府偷雞摸狗?”
眼見朱瞻基心情極好,旁邊那個送信進來的年輕太監便湊趣似的笑道:“皇上一向愛重年少英才,說不定真是如皇太孫所說那般,讓錦衣衛的探子留心著。話說回來,皇太孫上回讓成國公給杜家捎帶去了那一匣子首飾,若是在其中夾一封信豈不是更好?”
“你懂什麼!”朱瞻基哂然一笑,“我若是不具名,縱使皇爺爺知道也不過是置之一笑,別人猜著了更是無話可說。若是我具名,誰知道是否會有人抓著這一點作耗?我那也不過是隨口一說罷了,錦衣衛正經的差事都來不及做,哪有空留心這些,應當是……”
想到之前自己還特意去信求情,他不禁笑得更得意了。沒有人比他更瞭解祖父的脾氣,若是沒有人求情,官員打入錦衣衛大牢之後朱棣往往是說殺就殺了,儘管有時候事後會後悔;但若是有人分辯求情,朱棣固然會發一陣子火,但卻會細細思量考慮,刀下留人的可能性卻極大。好比上一次杜楨為梁潛求情,雖看似冒了風險,但最後還不是讓梁潛得以活命?
梁潛曾經為他講過經史三年,單單是這救命之恩,他就欠了杜楨一個老大的人情。更何況張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