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臨門”。東門前置了一人高的琺琅塔爐,燒紫檀木香,取義“紫氣東來”。
黃昏時分,花車上山,煙火綻放。紅紗燈下,丹道兩旁站滿了賀客,陪著新人邊走邊唱讚詞。鼓樂聲中,新人共入前殿演禮。殿中燃燈九百九十九盞,火光輝映,更襯得靈氣飄渺。容輝坐了丹陛東面,由凌霄的貼身丫鬟斟酒敬食。凌霄坐了丹陛西面,由梅釵等人服侍酒食。
李蕃寧和李母坐端坐上位觀禮,周親家翁唱贊。新人兩相拜伏,站起身時,煙花齊放,照亮了百里夜空。聲似滾雷,震耳欲聾。丫鬟們聞訊,忙擁住新人,直回正院後屋。
當晚,前後殿席開兩百桌。李蕃寧和容光在中殿招待男賓,李母和容雪在後殿招待女眷。碰瓷聲如雨打芭蕉,“乒乒乓乓”,綿密無間。勸酒聲更似浪潮,後浪推著前浪,一浪高過一浪,沸反盈天。
正院前後屋脊間,拉了五列花燈,每列二十盞,燈面上各繡一個嬰兒,是為“百子嬉戲”。凌霄由梅釵攙扶,款款邁步。她邊走邊想,只知到了荷花塘東的遊廊,過了遊廊,就是後屋。想到陌生的床,陌生的人,還要……腦中就像灌了漿糊,飄飄然好似天旋地轉。
凌霄踏上一級臺階,隨著梅釵的手轉過身形,又聽她囑咐:“二夫人,請您坐下!”身軀一軟,坐在了床上。屁股坐定,頭腦發暈,一顆心直提到了嗓子眼,又聽有人招呼:“二叔,快讓我們看看新娘子!”“是啊,快掀開蓋頭來讓我們看看!”……
話音未落,眼前一亮,只見金碧輝映間,容輝正拿著一柄青玉如意,施施然站在面前。綠如意上挑著紅蓋頭,璀璨奪目。抬頭仰望,只見面前男子笑容平淡,目澄如水,竟然透著冷靜和毅然,心頭一凜:“難道他在決絕什麼?”不由為今後的日子擔心。
梅釵幫凌霄取下五翟金冠,寬下霞披大衫,又請她坐到床西。凌霄的陪房丫鬟怯怯地不知如何下手,容輝索性自己動手,摘了金翎玉冠,寬下雪絲鶴氅,坐到了床東。
周氏等人站在床前,端瞧之餘,嘖嘖稱讚:“新娘子果然漂亮!”“是啊,果然和先搜有幾分神似”……審視之意,溢於言表。
凌霄迎著眾人目光,眼觀鼻,鼻觀心,笑容溫婉,木偶般打量四周情形。臥室兩丈正方,床上掛著繡“多子多福”的喜帳,西牆前放了一張硬榻,東牆前擺了一列矮櫃,俱是紫檀質地,精雕細琢。地上鋪著繡“囍”字的氈毯,頂上架著銀紅色的承塵。珠簾盪漾,羅幔蓬鬆。靈氣飄忽,如煙似霞。廳中除了丫鬟,還有三人。其中只有周氏見過幾面,另外兩個錦衣小丫頭不過七、八歲模樣,卻不識得。
梅釵為兩人疊好衣袍後,主動商量周氏:“大夫人,我們還是出去吃酒吧!”眾人從善如流,魚貫而去。
兩人俱服中衣,一坐床頭,一坐床位,一時無語。容輝沉默片刻,忽然說:“你先睡吧,我出去敬幾杯酒。”站起身抬腿就走。
“借酒澆愁?第一句話是交代自己的行蹤,真假與否,已經難得。”凌霄心有同感,嘀嘀應承:“我等你。”眼見容輝施施然撩簾而出,只留下一片珠簾“叮噹”,一顆心也漸漸鎮定下來。鋪床、整被、將九尺白綾重新疊好,放在枕邊顯眼處,最後散下羅帳,躺進了被中。
今宵難眠,往事歷歷。五歲啟蒙,學背《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幼學》、《弟子規》……用晚膳前,要先站在廊下背書。八歲學做女紅,經常扎破指頭。那時父母恩愛,對自己管教雖嚴,可疼愛有加。
十歲時母親病逝,無宗親入臨。十四歲父親長辭,也只有朝臣弔唁。十五歲及笄,也不過自己挽了個纘。一件一件,恍如窗外傳來的爆竹聲,喜怒哀樂,均是一響而散……恍惚間淚眼滂沱,直想到今晚洞房:“嫂子是怎麼教的……”心思斷斷續續,倦意直往上湧。
凌霄睡得迷迷糊糊,忽然聞到一陣酒氣,不由皺鼻,正想側過頭去,卻被一雙大手樓了過去,剃刀般在自己身上刮磨,全身不由一顫。正想驚呼掙脫,轉念間回過神來:“都這個時候了,再喊再叫,再不情願,又能怎樣?”心雖自我安慰,身體卻自有主張,在他粗暴地刺激下,不由繃成了張弓,兩隻手緊緊攥住了被褥,渾無知覺。
她想起容霜的囑咐,知道這樣不行,索性睜開眼來,想看清楚身上那個傢伙到底在做什麼?可眼前一片漆黑,只被那噴薄入鼻的酒氣燻得流淚。驚慌失措間,不由瞪大了雙眼,只想透過紗帳,瞧瞧北窗外的月色。可怎麼瞧,也瞧不見半點光亮。
凌霄心慌意亂,想跟他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