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思拔了劍。
“住手!”出聲的,居然是離衡。
阮綿抬頭,見到的是離衡走上了礁石,緩緩穿過陰屍群走到他們面前。
沒錯,是走……
原先的金色魚尾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成了兩條腿,他似乎不是很適應雙腿走路,走得有些緩慢,卻一步一步毫無畏懼。
他的目光落到她的傷口上,皺眉道:“洗乾淨就好了,無大礙的。”
阮綿忍不住退後,“你……”
離衡卻望向秦思露了一抹笑,他說:“秦掌門,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秦思冷道:“何解?”
“你瑤山派內有顆鮫珠,是我王生前留下。你把鮫珠還與我,我令瑤山此次平安。”
瑤山派搶了人家的珠子?阮綿原本已經稍稍安了心,忽然抓住了離衡話裡的漏洞,不由黑了臉,“喂,什麼叫‘此次平安’?”
離衡輕笑,“此次平安就是此次平安。鮫珠歸還,陰屍撤兵。如若不然,瑤山上山下終有一日變成一樣。”
……混蛋。
阮綿回頭望了秦思一眼,卻見他眉頭緊鎖,良久才道:“好。”
離衡伸手一指阮綿,道:“鮫珠須得她送來。”
*
回桃花郡的一路上,船上的人都精疲力盡。五個人,一隻鳥,所有的生物都不聲不響眯著眼休憩。至於那條“魚質”的鮫人,她被真真正正地拋棄了。離衡答應秦思帶走她,等所有人上了桃花郡才發現,這個鮫人已經沒有用了。所有的陰屍都已經撤退,整個桃花郡上一片狼籍,只有瑤山弟子們三兩成群地療著傷。
關於怎麼處理這條魚,秦思想放,阮綿卻想留。
“下次可以讓她帶路。”
秦思沉默。
阮綿咧嘴笑,她當然知道秦思一直芥蒂她要去送還鮫珠的事兒,可是她當時都已經搶先答應下來了,還能怎樣?就像那隻鳥說的一樣,禍端……也許真的是她引起的。
之後的幾日,瑤山派沉浸在一片緊張中。之前被陰屍傷到的人已經死了一批,雖然並不是直接死於屍毒,卻和屍毒有脫不了的干係。這次的屍毒比以典籍記載的任何一次都要厲害,就彷彿是瘟疫一樣。
這次大戰裡,有幾個人沒有受傷?
秦思日以繼夜在藥廬翻閱典籍,卻一無所得。白翎回了神祈峰,日日夜夜祈禱真神,卻也明顯徒勞無功。
緋色也受了傷,卻不肯休息。她坐在藥廬外久久看著藥廬不滅的燈,嘆息著問阮綿,“綿綿,你見過神,是不是?”
阮綿沉默地點了點頭。
緋色苦笑,“可是如果真的有神,他為什麼不管他的子民呢?昨天死了十幾個瑤山弟子,今天又是十幾個……天宮上的那個人,究竟要我們慘到什麼地步才肯下來幫助我們?”
夜色涼如水,星光無數。阮綿抬頭看天,不知如何答覆。
末了,是緋色嘆息的聲音,“神明啊,究竟在哪裡?”
阮綿跑進了藥廬,攔下了秦思玩命地翻閱。她說:“我去求天宮上的那位吧。”他也許只是沒有看到……只要他看到了他的子民正在受苦,他不會坐視不理的。
秦思定定看著她,露出一抹蒼白的笑,緩緩搖頭。
“可是……”
“創造瑤山的神早就死了。”秦思輕聲道,“綿綿,真神已死,那不過是代替神的……魔。”
真神已死。
那不過是代替神的魔。
被囚禁在天宮上的,千年萬年不出天宮的,魔。
瑤山派一片純白,他們的神卻是一身血衣。阮綿眼裡有些昏暗,隱隱約約見著的是姜華黑髮紅衣的側影。她當他是神,不遠千里萬里跋山涉水來找尋凡人們跪拜的神,可是如今桃花郡上的掌門卻告訴她,她找到的是根本不是神,而是魔。
他根本不是瑤山的主人,他甚至不是天宮的主人,他是一個囚犯,一個魔物。
這,可能嗎?
“綿綿,我當初……確實不能肯定,所以送你去了神祈峰。”
“可是,你帶下來的劍並非仙兵,而是魔物。”
“綿綿,真神已死。”
“我不信。”阮綿咬緊了牙關,狠狠瞪著秦思,告訴他,“我不相信!如果他是魔,我怎麼會活著下來?如果他是魔,瑤山千百年來的神侍為什麼都活著?他從來沒有殺她們!”
那個紅衣的神仙,他溫和,他教她克服懼高,他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