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秦璋又過來拖住我的手,清越的聲音裡隱含了點點笑意,他說:“如此,就清淨多了。隨我去房裡挑些話本子,帶進宮裡去給你解悶。”
“你不是不許我看話本的?”
“我在的時候自然是要你少看些,我不在的時候麼,”他忽而輕笑一聲,“看看也無妨。”
我撇撇嘴,不去深究他九曲十八彎的思維模式,哼了聲說:“都隨你。”
秦璋說是看看我的包袱,實際上就是把我好容易裹起來的包袱又給拆開重組了一遍。我趴在一旁不無感慨,九寶不在就是不方便,連這樣的瑣事都要他親自動手了。
秦璋略略掃了我一眼,漫不經心道:“縱觀這九州天下,能夠叫我操這份心的人,大抵也就你一個。”
於是我又不大愉快,以為他是在嘲笑我,所以就在一旁翻亂了那摞要捎走的話本。
“阿歌。”秦璋虎下臉看著我,我懾於他一貫的威嚴,只好默默停下搗亂的兩隻手,重新在邊邊上趴好。
秦璋嘆了聲,捉住我的兩條手臂,拉起我在他一旁端正坐下,說:“你此番入宮去,也不見得是個壞事,只是凡事都要懂得見風使舵。唔,你一貫做牆頭草都做得很好,繼續保持便是個求生之道。”
愣了半晌,我才省起與他道:“狐狸,其實你不願我入宮的,是不是?”
秦璋回眸疏疏淡淡地望著我,眼中似有化不開的大霧迷茫,“阿歌,有的事我能夠保你,有的事不能。譬如入宮這件事,就是我所不能的。”
【文、】我有些氣惱地看他,“可你明明叫了官府的人來捉拿我,你明知道……你明明知道的。”
【人、】秦璋將目光落在我糾纏的兩根手指上,溫聲道:“所以,你很生氣?”
【書、】“也沒有生氣,只是有些懊惱。與其是你故意叫官府的人來抓我,倒不如是被封奕羞辱一番讓我心裡來的舒坦。”
【屋、】秦璋聽罷,從容的神色間簇了幾點落寞,他說:“這個事情於我而言,意義並不相同,因我已不能再看著你……所以,我寧可選擇另一條路。”
我抽抽鼻子,攢出個笑來望著秦璋,抬手在他眉心間畫了畫,“狐狸,其實我頂不愛瞧你皺眉的,可偏是在我的事上叫你發愁居多。認識我,合該是件辛苦的事吧?我這個人,時常糊塗,腦袋又不靈光,有時候惹下禍來也不自知。入宮的事其實沒有什麼,去就去了,你不要在意。”
秦璋唇角勾的一絲淺笑已褪得極淡,他攏攏我耳邊垂下來的碎髮,溫熱的吐息在我耳邊吹得癢癢的。
“阿歌,你有時候糊塗些,也沒什麼不好。”
這是在我入宮前,狐狸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
天色擦亮時,宮裡就來了人。那位上了些年紀的公公扯著個公鴨嗓子將我從被窩裡喊出來,這麼數九寒天、晨光微露的時候,他就立在四合院裡那棵老榕樹下,結果搞得我以為他其實是從榕樹裡蹦出來的。
我捧著一摞話本出門的時候,沒有瞧見狐狸的身影,浴池小弟亦沒有出現。但我猜度,狐狸不在是個主觀原因,而浴池小弟不在,則純粹是客觀原因。這主要是由於他一向容易陷入深度睡眠,對周遭的一切不能夠及時洞察。所以我的離去,對於睡覺睡到自然醒的他來講,將會是個極其突然的事情,就彷彿我是臨時消失的一般。
但總歸浴池小弟不是個重要的人,他知不知道其實都是個沒所謂的事情,所以我走得很坦然。
入宮,其實是個頂麻煩的事。因首先我要乘一輛甚低調的馬車,其次又要換一頂甚嬌小的轎子,最終就要依靠自個兒的兩隻腳徒步行走,這就搞得人非常疲憊。
尤其是前些年在朝為官的時候,上早朝時往往是在星子漫天時就立在玄乾門外候著,然後至少要大夥排著隊,亦步亦趨地走上兩三里路,才能將將到了宮門口。
於是我這廂就一面憶這往昔崢嶸歲月,一面跟在這位李姓公公後面貼著硃砂紅的宮牆快步疾行,直走得我胸肺間灌了滿滿的寒涼之氣,喘口氣都嗆得生疼。
“這位……那什麼,秦姑姑。”李姓公公驀地在一處角門前駐足,回首來招呼我停下,“這兒是興慶宮,姑姑日後就在此處當差。”
“唔,甚好甚好。”
我聽得一樂呵,遙想這個興慶宮,彼時可是住著榮寵最盛的龐淑妃,瞧來該是個風水寶地了。
“陛下交代了奴才,說姑姑原不是宮裡的人,各種規矩也不必太恪守,只要不鬧騰得出格,陛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