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醉深看她一眼,並未回答,而是道:“此地我不宜久留,且還得重新裝扮上,先行告退,還請公主恕罪。”
“一切還請小心。”趙渝輕聲囑咐道。
蘇醉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轉身牽馬離去。
注視著他消失的方向,莫研雙手抱胸,皺眉思索,乍聽上去蘇醉所說十分有條理,且公主也認得海東青,他的話也並無讓人質疑之處。可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似乎有些事情他並沒有說清楚。
之前他為何會住到那座小院中?
他的腿是怎麼斷的?
他到趙渝身旁當個馬伕,究竟是為了什麼?莫研還不至於傻到真的相信海東青會派一個瘸腿武功全無的人來保護趙渝。
想著回想起來,恐怕那夜耶律菩薩奴就是為了替蘇醉配藥,而自己一直未發覺他身上有綠玉膏的味道,是因為上一回見他,雖然距離極近,但卻是在烤肉的火堆旁,又是肉香又是煙氣,遮蓋了這味道。還有一回,他替趙渝牽著馬,自己尚在馬上,也未曾聞到。
她正一徑想著,突然聽見趙渝道:
“小七,你覺不覺得這個人……”
“公主,你也覺得這個人不老實?”
“不是,怎麼會……我是覺得他似有幾分熟悉,好像以前曾經在哪裡見過一般。”
莫研聽她一說,頓時也想起在雁歇鎮初遇時,自己也曾有過瞬間這種感覺,但卻怎麼也想不起他會是誰。越是想要努力想起,腦中就越是一團漿糊,突然又想起一事,顧不上與趙渝說明,便追著蘇醉離去的方向飛快躥了出去。
“小七……”
趙渝待想問她,話未說出口,她幾個輕縱已然消失在樹叢之間。
“喂,你等等!”莫研追上蘇醉,急急道,“我還有事問你。”
蘇醉停下腳步,撫摸了兩下馬頸上長長的鬃毛,慢悠悠道:“你又有何事?”
“昨夜你是何時回的馬廄,有沒有看見什麼?”
聽見她所問是此事,蘇醉促狹一笑,拿眼角瞥了瞥她,才道,“你是想問,我有沒有看見你睡在草料堆裡頭吧?”
“你看見了。”莫研咬咬嘴唇,“那,是你將我抱回帳中的?”她心中惶然不安,難道昨夜並非自己做夢,而是當真發生了什麼,那麼那個被自己錯認成大哥的人,該不會就是他吧?
“不是我。”蘇醉回答得很乾脆利落,令莫研鬆了口氣,但他接下來的那句話,卻又讓她立即緊張。“不過,我知道是誰。”他笑吟吟的。
“誰?”
“你真的想知道?”
“當然,到底是誰?”
蘇醉笑得高深莫測:“可惜啊,我暫且還不能告訴你。”
莫研被他弄得火冒三丈,上前就掐住他的脖子逼他說:“快說!否則我就……”
“咳咳……就怎麼樣?”
蘇醉扯開她的手,咳了幾聲,卻仍是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
“我就……”莫研一咬牙,惡狠狠道,“我就打折你另一條腿!”
蘇醉非但一點都不怕,居然還輕笑出聲:“好啊,要胳膊要腿隨便你,我奉陪便是。”
“你……”莫研發覺自己拿眼前此人著實一點辦法都沒有,急得跺腳道,“你究竟為何不能告訴我?”
蘇醉微微笑了笑:“你何必問我,你不是已經知道他是誰了嗎?”
說罷,他便不再理她,徑自牽了馬離去,留下莫研獨自一人在原地苦思不解,如墮入團團迷霧之中。
這日,剛一回營,莫研連飯都不吃,鑽進營帳之中,試圖找出些許蛛絲馬跡,來推測出那人究竟是誰。
只可惜,她今早因嫌棄被衾上尚有酒味,見外間也已放晴,便將被衾、褥子通通都拿出去,又拍又打,在日頭下一通曬。經過這麼一番折騰,想再找出什麼痕跡已是不易。她又沿著自己牙帳往馬廄的路上找過去,偏偏侍衛才鏟了雪,昨夜的腳印自然一個都未留下。
“真是個豬腦子!”她懊惱地敲了下自己的頭,“怎麼會以為是夢,要是一早起來就去檢視清楚便好了。”
只是眼下自責已是無用,蘇醉臨走的最後一句話不停地在她腦中迴響著——“你不是早已知道他是誰了嗎?”
早已知道、早已知道……
莫研腦中一片混亂,自己究竟知道什麼:她只是把那個人當成了展昭,而她又很明白,展昭的的確確是已經死了。
難道是耶律大人,她心中猛地一跳,仍然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