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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了縮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是最普通的白色信封,沒有寫明收信人,裡面的信不是很厚,捏在手裡輕飄飄的,方木把信封翻過來看看,信口沒有封。

“我沒看啊,向毛主席保證。”邰偉見方木抬頭看向自己,忙申辯道,“他是直接交到我手上的,我就直接交給你了。”

邰偉見方木瞅著自己手裡的信封發愣,“怎麼,你不看看麼?”

方木沒有回答他,只是一動不動地盯著信封。

馬凱,你要告訴我什麼呢?

邰偉見他不說話,也覺得無趣,就起身告辭。方木沒有挽留他,邰偉走到門口,忽然轉身說:

“馬凱一審被判處死刑立即執行,”他頓了一下,“他沒有提出上訴。沒什麼意外的話,週四凌晨就執行死刑。”說完,衝方木點了點頭,就拉開門走了。

午夜的天台一片靜靄。頭上沒有月亮,也沒有星星,只有黑黑的天幕。風很大,天台上的沙子被吹得在地上亂滾,好像輕輕的腳步聲。

方木站在天台邊上,默默地看著漆黑一片的校園,彷彿置身於無盡的深淵。低下頭看看錶,已經是凌晨2點半了,馬凱,已經被執行死刑了麼?

他極力向遠處張望著,耳朵捕捉著每一絲可能聽到的聲音。在某個黑暗的角落,那個人被押下警車,可能有同伴,也可能獨自一人,走完人生中最後幾步路。面前是一個淺淺的土坑,跪下來,能感到砂石硌在膝蓋上的刺痛。腦後是子彈上膛的五六式全自動步槍,法警們把手放在開啟保險的五四手槍上,靜等著執法武警扣動扳機。只消一下,從此人世間的種種,好的,壞的,欠你的,欠我的,一筆勾銷。

明知道自己聽不到那一聲槍響,方木還是全身繃緊的等候著。

其實,他自己也不清楚,究竟想不想聽到那一聲槍響。

的確,方木忽然感到自己也不知道馬凱在他心中究竟是一個該千刀萬剮的殺人狂,還是一個可憐可悲的病人。

毫無疑問,馬凱有嚴重的精神障礙,但是,按照中國刑法的規定,馬凱的精神障礙並沒有影響他的辨認和控制能力,因此,他在法律上仍然是一個具有完全刑事責任能力的人,必須為自己的犯罪行為承擔法律後果。

然而,此刻在方木眼前的,是馬凱那雙毫無生氣的,寫滿了焦慮與絕望的眼睛。他像一個在迷宮裡亂闖亂撞的可憐的動物,頭破血流,害怕的哭泣,然而,沒有出路,沒有救贖。血液是甜美的詛咒,喝下去,看起來是獲得,其實是永遠的失去。在紅園區常青北街83號432那個日夜拉著窗簾的小屋裡,每次在夢中疲憊不堪的醒來,馬凱是該慶幸又活著一天,還是該提醒自己前方不遠就是死期?

怎麼,我在同情他?

方木搖搖頭,努力將這些念頭趕出腦海。

聽著,那是一個殺人狂,你是個正常人,你應該詛咒他下地獄!

可是,為什麼我會站在這裡?

已經凌晨3點半了,方木嘆了口氣,彎腰拎起一個黑色塑膠袋,像往常一樣,向天臺東北角的小沙堆走去。

火燒起來,黑色的紙灰漫天飛舞,落下來,又不甘心的拼命飄起來,然而,終於旋轉著四散到天台的各個角落,輕輕的粉碎,沒有聲音。

方木掏出那封未曾看過的信,想對那堆火說些什麼,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只把那封信投入火堆,看著它翻卷著燒成灰燼,和其他紙灰混在一起,被風捲著飄走。

從此,你的一切,一了百了,在這世上,再無痕跡。

早上7點35分,方木被邰偉的電話吵醒。邰偉告訴他,馬凱已於今晨2點50分被執行槍決。一槍斃命,沒有痛苦。

第十一章 回憶之城

暑假的師大顯得空空蕩蕩。方木頂著太陽在校園裡的馬路上走著,兩邊是熟悉的教學樓、食堂、體育場,也有陌生的、嶄新的宿舍樓。方木像一個初來者一樣東張西望,心中的感覺與其說是倍感親切,不如說是悵然若失。

暑假已經過去三週了,方木回到C市的家裡後,每天都努力做一個聽話的好孩子。媽媽很欣慰,每天變著花樣給他做好吃的。方木顯得無所事事,每天不是上網,就是陪老爸看VCD,再不就是騎著腳踏車在街上閒逛。C市的變化很大,很多曾經印象深刻的地方都已經面目全非,方木經常會在以為很熟悉的地方迷路。高中同學發出過一次聚會的邀請,方木找了個藉口推掉了。

今天在家裡幫助媽媽打掃衛生,方木意外的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