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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甘藍朝他身後瞄了一眼,看見他們幾個打牌的大男人正圍著一個電暖器烤火,一隻虎紋肥貓趴在其中一個人的大腿上,睡意正酣。

「電熱毯就算了,你把那個電暖器借給我。」

拿著電暖器回房時,白芷已經裹在床上了,幸而洗時頭髮是包著的,否則非凍出病不可。甘藍趕緊給電暖器插上電,把功率調高,對準白芷烘著。

「你也。。。。。。」白芷只露一小部分頭出來,恍若初春探頭出洞的小田鼠。

「得了吧,說話牙齒都打顫了,上半夜對著你,下半夜對著我。」

濃似紗簾的霧氣,到夜裡居然散了,露出枝葉婆娑間的皓月。窗簾也遮不住的銀光,照得滿室晶亮而悄然,稍微撩開些縫兒,劍鋒一般的寒光便流瀉而入。在城市裡看慣了優柔溫潤的月,一時間不太能適應她此刻所向披靡的流光。

畢竟走了許多山路,白芷和甘藍都覺得較平日睏乏得早些,天馬行空地聊了半天儒道之學、佛道之爭、以及中唐之衰,眼皮就止不住地打架了。

白芷的床靠近窗,甘藍揣著滿腔月色看著她熟睡過去,心裡滿滿當當的,像塞入了千百首詩。她迅速地閃進衛生間擦洗了,冷得周身起雞皮疙瘩、汗毛倒豎,再齜牙咧嘴地鑽進冰涼的被窩,慶幸白芷不曾看見自己的狼狽模樣。

次日白芷先醒過來,發現暖器的方向果然還對著自己,搖搖頭跳下床來,推它到甘藍身邊。

甘藍昨夜是蜷曲身體而睡,整個人抱成法式羊角麵包的形狀,也像一隻護巢的寄居蟹。

緻密的睫毛翩翩然地覆蓋在眼下,偶爾隨著呼吸間的起伏而撲朔;唇形的線條溫和而明朗,此時泛著嫻靜的色澤,平日裡說話時卻總像暗藏著一絲戲謔的意味。

在白芷看來,這是一張旋即要脫離稚嫩、去擁抱成熟的面龐。

抬指想要幫她捋起髮絲時,才注意到她床單下並沒有電熱毯的電源線,昨晚凍成那樣,也不知她熬到多晚才勉強入睡。

「甘藍,你真是個傻子。」

兩人開車回成都時,一路上雨越下越大,金師傅在飯館門口接她們,玩笑說是她倆把白素貞給招下山了。

「你個死女娃子,還不想跟我說話?」金師傅伸手進車去揪甘藍的臉。

甘藍嘟著嘴賭氣,別開臉去跟白芷說:

「你先下去吧,我去停車。」

白芷下車後,甘藍這裡剛要起步,前方卻有人佔道停車。

是熟悉的那輛藍色吉普。

莊良開門出來,靠近了白芷,拉住她的手,用低低的聲音哄著。

白芷這幾天來都在和他冷戰,電話簡訊一概不回,等他找上門去,人又去了青城山。數日裡莊良的心裡都沒個抓撓,十分難捱。白芷面上有些無措,卻沒有特別的表示,莊良便當作是矜持和默許,把人摟了過來。

莽撞生硬的倒車聲傳來,甘藍轟下油門揚長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4 章

有了落腳之處後,甘凌雲擔起了給店裡送菜的角色,可他還沒有駕照,因而只能騎著大三輪車賣腳力。二十五年的囚禁生活,使他的心態提前過渡到了老年,相反地,他的感知和認識卻退化到了嬰孩。剛出監獄那天,當滿街的繁華與喧囂在一瞬間灌入他的視聽時,首先闖入知覺的竟然是畏懼、驚惶與六神無主,取代了那份圍牆的鐵門開啟前的興奮、渴盼和迫不及待。太陽還是鐵欄杆之間那個太陽,它的刺眼不因任何情況而改變,可是,他也仍舊感受不到它的溫度。

在裡面時,監獄裡時常有的形式化的演出,是他得知外界變化的唯一渠道。他因而看見了愈加奇異的服裝和日益奔放開朗的人物性格。透過給工廠做工,他聽聞了許多現代產品的名字,就像他也看見獄警們手裡越變越小的手機,知道科技在無情地拋下他們這類人。但可悲又幸運的是,無論科技如何以讓人望塵莫及的速度更新,社會都始終需要他這樣的人去扭那顆螺絲釘、裝那層塑膠殼和貼那張標籤紙。

甘凌雲以為,在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況下,甘藍和他的感情總是會慢慢拉近的,畢竟他們由血緣聯絡著。可事實卻是,甘藍會想方設法地降低與他正面碰頭甚至是擦肩而過的頻率:能不說話時,甘藍一定是保持緘默;而遇到不得不開口的情況,甘藍也至多隻用一兩個單詞來回答他的問題。

可在金師傅面前,甘藍的舉止言行卻截然不同,就像是……甘凌雲也不得不承認:女兒在父親面前一樣——有聽取